“小可怜。”贺染怜爱道。
“也没有那么可怜啊,以前外面的小孩都以为我是女孩子,我去跳那个爱心表演的时候,还会有很多陌生人给我糖呢。”晏开有点小得意,“男生女生也都很喜欢跟我玩的。”
贺染将人抱起来放到围着树干的石圃上,“长大了只能跟我一起玩。”
“好吧。”晏开扶着对方的手,绕着石圃走了一圈,然后趴到了对方的背上,“你往左边走。”
贺染背着人往左走后,大约走了五十米后,晏开让他在一口已经封起来的水井前停下。
晏开下来绕着井口转了转,又介绍说:“我们院长以前告诉我,我和姐姐是在这里捡到的。”
“你信了?”贺染心里不太感受问。
“信了啊。”晏开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他甚至像在说笑话那样轻松,“反正小的时候,最傻到还没开智的时候,我还会管这口井叫妈妈呢。”
贺染很想问晏开,为什么伤心的事要笑着说,但是他转念一想却事非如此。
晏开并不是在言说他的遭遇,他只是在分享他幼年的天真而已。
人怎么能做到穿过了一切荆风棘雨遍体鳞伤后还能乐观成这个样子,迄今为止晏开所度过的好日子远远不及他那些苦日子永和的三分之一。
“晏开,你……”贺染欲言又止。
“嗯?”晏开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
贺染心里已经下完一场绵绵雨了,但是打湿的是他的眼睛。
“你特别可爱。”贺染笑笑陪衬对方的天真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异想天开的人。”
“这算什么。”晏开觉得对方这话挺没来由的,“又不是只有我叫,我是看到我姐姐叫了我才叫的,我那时候都不知道妈妈是生我的人,我只是以为这口井叫妈妈而已。”
说完,晏开自己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问突然淡了下去,他抬头看向贺染,后知后觉道:“是姐姐她在想妈妈……”
大约三十分钟后,二人来到一个老旧的居民楼外,晏开问贺染看到楼下小卖部门口的一个老人没有。
“看到了。”
“她是姐姐的奶奶。”晏开扒着大铁门躲在围墙后,“亲的奶奶,还有她的父母和弟弟也住在这里面。”
“你找到她的家人了?”
晏开摇摇头,“是她家人自己找到的,不过他们找到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我姐姐的溺水尸检报告。”
贺染知道晏关是跳海溺水身亡的,但他之前并没有完全告诉晏开,毕竟知道真相后,他保不准晏开脑海里会联想出什么样的画面,况且那时候晏开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
“从这里去福利院只用坐半小时公交车,但是姐姐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她的家门。”晏开感叹说,“可是从福利院到余川却要走三百公里,那么远我都到家了。”
贺染心脏抽搐了一下,难受得不知所言时他又听到晏开掉眼泪说:“如果姐姐也像我一样幸运,能碰到像你这么好的人就好了。”
得知晏开要带贺染故地重游的时候,贺染其实很紧张,他害怕晏开会为自己的过去难过,但是晏开最后流的泪里并没有一滴是为了自己。
强大的人极少会看到自己身上的创伤,相反的,这类人更擅长洞察他人的脆弱,但强大的对立面不只有有脆弱,还有中立的温良。
在贺染看来,晏开是一个强大脆弱温良三者兼具的人,无论从待己还是待人来看,他其实对自己的定位都有一定程度的失之偏颇。
贺染常常认为,晏开的过分自强使得他缺少了一些示弱的勇气,他很希望晏开能对他示弱一点点,至少除了情感需求以外还能对他表现出其他方面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