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容夫人是神鸮营抓捕的刺客同党,被秘密抓捕处死了。
但无论谁讨论这些,颖王一听到,就会瞬间变脸,周围十丈如同冰封寒地。于是,府中上下皆心照不宣,绝不能再提半个字。
容娘失踪一年后,深秋时节。
鄢和在梁水游船落水,被人救起时已冻得面色苍白,浑身战栗,还吐了许多脏水。没多久,他便生了肺痨,一日比一日病重,遂上奏告病回乡。卫柏接到奏报后,派人探查属实,便准了鄢和回乡养病。
两年后。
颖王不再时刻郁郁寡欢,面色神情已恢复正常,并比过往更加勤勉,专注于政务。有胆大的官员开始在宴会上,向颖王献上绝美舞姬,仍被谢绝。
而他们不知道,神鸮营的搜寻范围,早已扩大到整个颖州,以及江州。
三年后。
某个深夜,卫柏站在范华殿内,负手看着墙上的天下舆图。
严义在旁小心翼翼地汇报:“派去雍州的人传信来,说仍没有找到容夫人。”
卫柏沉默不语。
殿内的灯树燃着火光,亮光披在他后背,他的面容陷入暗沉黑影里。
严义忐忑地搓着手。自打容娘失踪之后,主公就再无笑颜。三年了,外面的人只怕都忘记容夫人这么个人了。但他知道,主公从没忘记,甚至连脾性都乖戾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时袒露出好奇心。如今主公拼命扑在政务上,开始急于准备讨伐夔州。除此之外,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许久,卫柏轻声道:“只剩夔州没找了。”
“主公……”严义嗫嚅着嘴唇,到底没说出来,她也可能死了啊。
“还有何事?”卫柏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
严义重重一叹,又拿出一封奏报:“近日我军大量增派边境驻兵,颖夔两军再起龃龉。南夔王恼羞成怒,发了一篇讨卫檄文……”
卫柏冷笑一声,抬起手:“拿来看看。”
严义犹豫起来:“主公,要不还是算了?写得乱七八糟,没甚好看。”
这篇檄文的用词相当歹毒,主公本就心情不好,可别气出病来。
“我会怕那些歪瓜裂枣的几句话?”卫柏一把拿过奏报,展开看起来。
今有颍州恶枭,伪称颖王者,包藏祸心,觊觎神器。其本寒门贱卒,先帝念其犬马之劳,赐爵列侯,授以斧钺,岂料豺狼得志,竟怀鸩毒之心……
“呵,”卫柏又是一声冷笑,面不改色地继续看下去。忽然,他的目光顿住,喃喃念道:“望四海忠贞之士,速举义兵。江州豪杰,裂帛为旗,奉迎旧主,共诛此贼……”
卫柏眯起眼:“江州旧主……那老匹夫怎么号召江州人奉迎旧主?果然是他,派细作带走了顾麟?”他眸色一亮,“容娘应该跟顾家人在一起!”
“这……”严义也是无奈。主公被恶毒地骂了几百个字,他是一点都不在乎啊!竟然就只关注容娘子,是不是跟顾家人在一起……
“速唤陶羽,向潜入夔州的暗探传令!”卫柏的眼里,露出了三年来的第一抹亮光。
第54章
夔州州治,徐阳城。
一只黑牛拖着板车,慢悠悠行在积着残雪的石巷中,上面装着一捆捆用麻绳缠紧的油纸包。赶车人扬着鞭子,不时催促老牛,来到巷中一扇门前停下。
木门“吱呀”打开,顾雁跨出门槛,笑吟吟地与赶车人打招呼。一身短打布衣的她,布巾裹头,不施脂粉,却不掩倾城容色。“一、二、三……十,正好!”她数完车上油纸包,利落挽袖,抱起一包纸就往门里走。
“哎哟哟,一包足有五十斤呐!顾娘子慢点!”赶车人连忙抱起另外一包,追上健步如飞的顾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