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音娘师从王皓先生, 这把独幽,可想一试?”叶聿铮问她。

独幽琴面黑红,琴身有梅花断纹, 在静室内散发幽幽古韵。卢若音手指抚过七弦, 稍加拨弄,耳闻三籁之声,各有旷古沉浑、清冷飘萧和细微多变之感。

“果真是把好琴。”她叹了一声。

叶聿铮让出了琴座。

卢若音静心弹了一首《寒梅调》,起初还谨记不能弹错, 而指法?僵硬, 但独幽琴的声音太好听?了,她渐渐忘乎所?以, 沉浸在琴声里。

一曲毕, 抬眸望见?叶聿铮放松地斜倚在博古架前, 薄薄眼皮敛:“这把琴我稍后命人送去卢府。”

“陛下……这琴太贵重了。”

“因为贵重,所?以不喜?”

卢若音一愣, “当然不是。”

“那边收了,”叶聿铮语气淡淡,仿佛只是议论寻常事般, 定了她同他的关系去向?,“册书过一阵也会?送到卢府,这把琴, 就当是我给音娘的见?面礼。”

回到府邸,独幽已摆在她闺房中。

册书送到之后, 每日等待卢若音的是更密锣紧鼓的礼仪宫规教习, 卢府里一下子住进来好几位嬷嬷, “卢家娘子与陛下的婚期定在明年仲夏,时间已算是仓促了, 赶紧准备起来吧。”

卢若音得体地笑笑,随着那些嬷嬷安排去。

霜叶每日陪着卢若音,只觉她家小姐忙碌起来,每日依旧神采奕奕,戌时歇,辰时起,雷打不动。

但她心头害怕,觉得有什么在往失控的方向?去。

比如卢若音一顿更比更顿清减的饭量,比如每次沐浴前的小酌,她叫醒卢若音变得越来越困难。

“小姐,小姐醒醒……已经快到戌时了。”

霜叶提高声量喊,摸到卢若音攥在手里的陶壶,提起来心中一惊,酒壶已经空了。

这可是前日,她偷偷从小角门?捎带进来的。

“什么时辰了?”卢若音醒来,醉眼迷蒙,两颊晕出?了不寻常的酡红色,语气如未醉时淡然。

“还有三刻钟就戌时了。”

“斗篷拿来。”

卢若音起身,宽大的帽兜裹住了脸,往澡房去,霜叶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她抬眸看了一眼,屋外月明星稀,夜风和暖,她与叶聿铮的婚期很?快了。

澡房无人,宽大浴桶上,飘散袅袅白雾。

卢若音把自己整个浸泡在里面,想起那壶空了的酒:“霜叶,我想要东海记的香雪酒。”那个更烈。

霜叶犹豫:“小姐大婚将至,近日累得都醒不来,酒还要买吗?进宫以后怕是不能这般放纵了。”

“买啊,为何不能?进宫以后再说。”

卢若音在水里抬起沾湿了的手指,皇后册封后的第二年春,她要亲自主持亲蚕礼。

因她自小就在卢家接受教习,嬷嬷们很?多预备好的内容,她一学便通晓,本来快半年的训导,她三个月就已完成。嬷嬷们只好未雨绸缪,巨细无遗地教她亲蚕礼,从祭拜蚕神嫘祖,到采桑喂蚕和缫丝染色。

她今日还触碰了蚕,她素来最怕的东西。

她更想好好地奖赏自己。

女郎们爱看的缠绵悱恻话本子、梨园里荡气回肠的戏曲,就连弹棋、双陆等博弈玩乐,都会?被?母亲视为不务正业的“瘾”而被?斩断,也只有酒了。

她在家族宴会?上尝过果子酒,到渐渐喝上更烈更醇的陈年绵酒,对飘然欲仙、无所?拘束的感觉沉迷。

哪怕只有那么一刻钟。

转眼之间,到了仲夏,她与叶聿铮的大婚。

椒房四壁是暖粉色,芳香盈鼻,卢若音手持绸扇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