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心里犹豫了一瞬。

但另一个想法已经占了上风。

他腰杆慢慢挺直,说:“竟敢挑拨朕和皇兄的骨肉之情……来人,杖脊!”

臣子面如死灰,鱼目似的眼睛看他,似乎不可置信。

他被拖走,棍子狂风骤雨般砸落,片刻后鲜血便打湿了官袍的补子,沿着砖面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金銮殿内,似乎还有想进言的朝臣。

但他们怔了一怔,恐惧地闭上眼睛。

……就算陛下不肯听劝谏,也不能当朝打死朝臣,这是何等的阴狠之君!

宣和帝下了圣旨:“拟诏,诏朕的皇兄进京勤王。”

他走到刚才被杖毙的朝臣面前,盯着血淋淋的尸首。

“为什么要杀你?你的人头,就当作朕和皇兄修好的明证吧?”

宣和帝十五岁了,那双稚气又疲惫的眸子,似乎要陷入疯狂当中。

力荐蔺泊舟的言官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等到退朝,他写了一封信,将信件加急送到辜州。

再然后,这封信被佛堂内青年一双苍白的手捏着。

蔺泊舟拆开信,审阅后,沉默地将信点燃丢进了香炉,看着它在烟雾中化为灰烬。

长明灯下,佛号阵阵。

蔺泊舟轻声念诵:“阿弥陀佛。”

辜州是春末了。

车马回到辜州时,雨雪霏霏。

车马离开辜州时,艳阳高照,绿树的浓阴里莺歌燕舞。

孟欢扎着一只小包袱跳上了马车,板子晃动有点儿没站稳,他“哎!”了一声,屁股顿时被一双手托住。

“慢点。”蔺泊舟的手扶到他的腰际。

孟欢耳后一热,回头。

蔺泊舟换上了武官英姿飒爽的飞鱼服,袖口扎紧,背后挎着一把乌黑色的弓箭,腰间横挎长刀,高挑的身姿微微侧开,呈现出一种紧绷的进攻的态势。

他即将领军,漆黑长眉间肃杀气极重。

“你凶什么?”

孟欢以为蔺泊舟不耐烦自己,怔了一下。

蔺泊舟本来挪开了视线,侧头,轻轻掠过他的眼睛:“没凶。坐好,乖。”

熟悉的语调回来了。

但他声音很低,身旁不远处便站着辜州总兵。

孟欢抿了一下唇后坐回马车内。

蔺泊舟单手按在长刀的刀柄,视线从眼睫里虚散出来,听辜州总兵说了几句话,长腿大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蔺泊舟和总兵,指挥使以及其他将军交谈,半偏过脸,侧脸的线条平静沉稳。

孟欢回坐回了马车里,眸子转动,还有点儿发愣。

这条剧情线他看不明白。

他好像一个放假的人,突然被叫去加班。

孟欢眨眼,扒着窗往外望时见夹道站着许多辜州相送的百姓,其中不乏刚稳定生活的难民,抱着孩子,拖家带口,望向军队这边,有人手里捧着米酒,还有人拿着花朵编织的花环,不断擦拭眼泪。

孟欢心口莫名触动:“他们是……?”

游锦感慨:“百姓的心果然是肉长的。”

后脑搭着枕头后,孟欢视线转向他。

“王爷先前接济难民,为他们置办家业,他们就感激在心。现在去勤王,更是忠义之举。这些都是来给王爷送行的。”

蔺泊舟名声好了太多,先前是文吏们奋笔疾书痛骂的奸臣,骂蔺泊舟挟持小皇帝独揽大权,骂他在朝廷生杀予夺手段残忍,还骂他变革条例违背祖宗成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蔺泊舟的名声像高悬的日月,清白朗照。

孟欢黑润的眸子转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