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不远处的铁丝网下停着一辆汽车,有几个年轻军官正坐在汽车前盖上,或者靠着车门。看不清军衔,但能在这时候闲在那儿休息,你猜他们至少是中尉,或者上尉。其中一个正在分发香烟。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一批囚徒,衣衫褴褛,袖子上有六芒星的标志。

分烟的那个停下来,他向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隔着一段距离,你不能听见那些话语的内容,但一点儿不妨碍你看清他们的动作。

年轻的军官将香烟摆在车盖上,他们一人又掏出了几根。然后其中一个拉了一下枪栓,他抬起枪。

你胃部的抽搐扩大了,一股冰冷的黏腻在你的内部扩散,你开始感到恶心,为你相当准确地明白了那些香烟的作用。

那是赌注。

一场游戏即将开始,赌注是几根香烟,赌局可能是一条命,或者几条。年轻的军官抬起枪,对准艰难行进的人群。随机挑选,谁该中奖?哪儿该中奖?头、胳膊还是胸口?也许是额头,从难度来看那肯定值更多。

不,不,你想。这件事也许会发生但至少不是在现在,在你面前。你推开窗户。声音在舌尖酝酿,下一秒即将出口。他们都知道你,年轻的军官们为你的演奏鼓掌,他们甚至会与你敬酒。钢琴家和犹太人,很多时候第一种占了上风。

你会向他们高声打招呼,装作没看出他们正打算干什么。你会带着笑容感叹天气不错。而军官们也将放下枪,他们习惯喊你“阿克曼小姐”,请你代他们向德莱恩少校问好。

语言酝酿,即将出口,他们会看过来但你没来得及这么做。

有人抢在了你前面。你看见那几个军官从车盖上飞快地跳下来,站成整齐的一排,向着你的视线外行礼。

如释重负和好奇心让你的脚自觉地往左挪了一步。然后你看见那头灿烂的金发,在阳光下它们如此熠熠生辉,在你的视网膜上构成了一个鲜明的亮点。即使闭上眼睛,你依然能感到黑暗中那个光斑停留不散。

那是德莱恩。

少校的军用吉普停在一边,而他本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他背对着你,看不清动作也听不清话语,但你看见了那些下垂的枪口,它们此刻谦卑地指着地面,告诉你德莱恩向他们说了什么。少校只在那里停留了片刻,显然只是路过,根本没注意到你在楼上旁观了一切。然后他上车离开。

那几个年轻人还在原地,但是没再试图举枪,只是开始抽着烟闲聊。又过了一会儿,休息时间结束之后,他们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你转身离开窗口,相比于阳光明亮的室外,房间里有种近乎温暖的昏暗。你眨了眨眼,刚刚那个亮点似乎还停留在你的眼球上。无论你将视线挪到哪里,它都如此执着,挥之不散。

如同曾直视日光。那个小亮点驱散你胃部黏浊的冰冷,像是喝了些暖和东西,热汤、温牛奶或者什么。总而言之,你不再觉得不舒服……你觉得好极了。

你在桌子边站了一会,然后继续做你手头的事,收音机开着,里面播放着一个女高音的歌声,是你没听过的某个歌剧选段。你心不在焉,对歌剧兴致缺缺,于是随手调了台,下一个是响亮的军乐。然后你又调了一个。

“瑟堡坚不可摧!盟军在6月6日的诺曼底登陆是个打击,但是就像是大路上的一粒石子,一脚就能踢走。” 显然这是个战争评论频道,你正准备继续调台,但一个声音突兀地闯进来,让你的手停顿了几秒钟,“撒谎!无耻至极的撒谎!如果这是真的,干嘛急着炸毁港口呢?留给你们坚不可摧的军队用不是更好吗?事实是你们正节节败退呢!”

那个声音差点儿让你笑出来,就像一个不速之客毫不客气地安坐在主人家的沙发上并且放肆地大发议论。因为你讨厌这家的主人,所以这个无礼客人就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