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道很长,但再长的路也有尽头?,轿跑在盘山公路上拐过一个弯,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阿良默默陪在一旁,按下遗憾的念头?,正?想劝诫他进?室内,别在外面吹风。只是还未开口,却见沈时晔双手撑在栏杆边缘,一瞬间?翻出了露台,从两层楼上纵身跳进?了湖水里面。露台边,只剩西服和领带在风中飘荡。
楼上楼下的人不约而同惊呼,“先生!”“少爷!”
沈时晔水性绝佳,可这二月份的湖水,最是寒意刺骨。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湖面上只有雾气与?涟漪,不见人影。
阿良方寸大?乱,皮鞋踩进?了岸边雨后湿黏的泥土里,又惊又痛地叫他名?字,“阿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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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后,沈时晔猛地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喘着气,两手空空。
他鬓发湿透,湿淋淋地向下滴水,衬衫半透明地贴在身上,透出下面苍白的肌肉线条。
“我找不到了。”沈时晔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更?紧,一只手按在心脏的位置,目光茫然而空旷地看向潘师良。
“阿良,我找不到了。只是丢了一枚戒指而已,为什么会……这么痛?”
潘师良看着他,为他心痛不可遏制。
自十四岁,他的母亲难产生下妹妹之后,他就逐渐变成合格的长子、兄长、领袖,再也没有露出过这种茫然的眼神?,直到今天。
*
聂东煜年前回国,途径香港,特意将沈时晔约到茶楼喝茶听戏。
因为骆诗曼出走,聂东煜终于下定决心退婚。他未婚妻子出身南洋华人首富,和沈家是世交,这桩退婚要怎么办得漂亮且不伤筋动骨,他不得不仔细斟酌着,和沈时晔商量。
这家茶楼是老字号,只接待预约的贵客,环境清幽,青竹修长,几无人声。沈时晔走进?茶室时,清隽的身影被斜阳在地面拉得很长,脸色消瘦而苍白,似玉像被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雾。
打了照面,聂东煜才惊觉,传闻竟然是真的。那?个女人拿了三个亿离他而去,而他大?病一场。
聂东煜觉得很不该,那?种女人多得是,有什么好留恋的?提壶为沈时晔蘸了茶,他问他要不要见一见这里的粤剧首席?
“据说是红线女的徒孙,你若是喜欢傲气的、清高的,那?这种阳春白雪的艺术家,比谁都合适。”
沈时晔面容沉默,只在聂东煜有意无意地影射了顾影的时候,眼神?有了微微的波动。
港媒总说他喜欢捧角作消遣,其实?只是黎宛央爱听戏,他尽孝作陪而已,不知怎么以?讹传讹传成了那?样?,连聂东煜都信以?为真。
换做平时,他一定已经动了怒,不许别人说顾影一句不好。可是
“东煜,我不如你运气好。”他一只手用力?按在聂东煜肩上,力?道大?得不像个抱病之人,只是嗓音倦哑,“所以?你这个被上天眷顾之人,是没有立场劝我的。”
聂东煜尚且不知自己有个儿子在骆诗曼肚子里,真真切切地迷惑不解起来,追在后面问,“你在说什么?”
*
沈时晔出门对着竹林抽烟,他本是酒瘾烟瘾都控制得严密的人,却在一夕之间?沉疴入骨,谁都劝不住。
潘师良这几日?从心痛、惊怒再到破罐破摔,已经被迫接受了他家少爷的颓然不振。老人家被气得赌咒发誓,再也不管他的事,此?时却站在沈时晔身侧,满目怆凉惊痛。
沈时晔弹了弹烟灰,“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少爷,我刚刚在这儿遇见了顾小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