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门上车,吩咐司机赶过去?,?他听了地址皱眉,欲言又止,我说你的顾虑我清楚,速去速回,我不会牵连任何人。
二力都同意了,他不好再阻拦,一踩油门冲出了市区。通往关押这趟路是一段料峭的陡坡,曲折颠簸,我在哈尔滨待了四年之久?,?这般隐蔽又静谧的地方,我闻所未闻。
也对,道上说,东三省每省都有一条黄泉路,黑帮混子闯了大祸,叛变的,都去往黄泉路销赃。
“销赃”不是洗钱,也不是分货,而是彻底消失。
乔四的马仔,送到这儿割了舌头,挑了脚筋?,?剜了眼睛的,不计其数。
轻易死不了?,?却活不痛快。
中学有一套体操雏鹰起飞,八十年代末东北当黑话的?,?通俗点是温水煮青蛙?,?先把人囚禁,搞个半死不活,等风声?,?如果有相关人报案失踪,再视情况决定放不放?,?影响不大?,?偷摸做掉,烧成灰儿攘了?,?影响恶劣,丢在荒郊野外?,?漂白儿。
东北的社会渣子?,?夜场小姐?,?最厉害时每天几十起失踪案?,?一多半是这么来的。
我离开哈尔滨一夜两夜?,?这座城下了初雨,春日的雨细密浅薄?,?唯独这一场,出奇得大?,?断断续续不放晴,雨水将郊外的木屋子浸泡得犹如失了根基?,?摇摇欲坠,强撑着不散架,晃荡在幽暗的黄昏里。
空气闷得很,越往坡上走?,?越压抑,风一吹,冷得打颤,驻守的马仔见来了人,朝屋内招呼,随即走出一名不高不矮的壮汉,叼着牙签,啐进草坑里,几步迎上我?,?“程小姐,我虎子,给您见礼。”他鞠躬作揖,“力哥刚支会了,您来探视。”
我问人呢。
他前头带路,抵达一扇漏风的木门,铁锁勾着门闩,无需钥匙,刀片一划,嘎嘣就折了。
帮派不见血的行当,一向不配钥匙?,?泛水儿了,落在条子手里?,?钥匙算绑架的证据,刀片和匕首才是溜门撬锁的家伙。
门吱扭摆动?,?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呛鼻的浓稠灰尘,以及四面八方飞舞的苍蝇蚊虫,嗡嗡呼呼的?,?将这间牢笼变得无比肮脏作呕。
虎子堵着鼻,“程小姐?,?脏了您衣服?,?您出来吧。”
我说我想单独和她聊几句。
虎子哎了声,麻利退出去?,?我硬着头皮朝里走了几米,混乱狼藉的草堆中央坐着一个清瘦佝偻的女人?,?外面的声响?,?使她呆滞涣散的瞳孔有了些颤动?,?她僵硬抬头?,?若不是那张蓬头垢面的脸庞?,?我绝不信这竟然是潘晓白。「追书帮首发」
她双脚残废,脚筋滋长在皮外?,?像一具狼狈的人彘,粗重的铁链捆绑住她?,?干涸深刻的血痕从碎裂的衣服内暴露,依稀窥见白骨?,?不知受了多么残暴的殴打折磨,饶是我见识了风风雨雨,见识了阴暗不公极黑极歹的现实,也吓着了。
她认出我?,?似乎早料定我会来,她死寂而冷漠注视我许久,舌头抵出一口血痰,“我想见他。”
我稳了稳神,尽快适应下来这意料之外的场景,撩开额头垂下的发丝,“谁。”
“沈良州。”
一霎那,我莫名可笑,若是男人惦记着这点情分?,?愿意见一面,何困顿在荒芜人烟的囚牢里呢。
“他不会见你。”
她腔调有些激动,透着薄薄的颤音,“难道不是你这个贱人,横加阻拦,不肯他见我吗?”
我摇头,“你高看我了,我哪能决定他的主意。你企图败露的一刻,注定你有今天。”
“企图?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趾高气扬来质问我企图。我在他身边两个月,尝尽酸甜苦辣,尝尽身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