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年代篇之饭店服务员vs酒吧驻唱(22)
“失去”是最简单的成长代价, 磨掉不可一世、磨掉骄傲自大,磨掉手握金手指的主角的光环, 只有这样, 无能为力的主角才会让故事足够曲折和精彩。
司年就是许知行生命里必经的代价,她的病情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一往无前地向前推进。
许知行陷入了自己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自我怀疑, 而对于应对“失去”, 夏东篱表现得比许知行熟练的多...至少在许知行面前是这样。
她从自我怀疑的许知行的办公室里出来,一抬头就瞧见了正在走廊里,扶着走廊把手慢慢走路的司年。
她背对着夏东篱,身形看起来比她离开北京之前更加瘦了,可动作却更加笨拙。
夏东篱把提着的大包小包丢在了许知行办公室门口,几步走到司年身后。
“肝掌,蜘蛛痣,肝腹水, 白蛋白, 呋塞米,利尿药...”夏东篱指尖的烟灰随着说话的节奏簌簌落下去,她眯着眼,眼角的细纹堆积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也并不像想象里的那么难以理解对吧?”
从她们到了北京开始,夏东篱的讲述便常常开始中断,她显然不愿意回忆那段算不上愉快的日子, 昏天黑地的忙碌、愈发冰冷的天气、每况愈下的身体......
她十一月之前的记忆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三个片段, 一个, 是那个算得上温馨的午后, 两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互相依偎,一个,就是在护士站,她看着电梯门打开,一左一右,一生一死。
第三个,就是司年背对着她,在走廊上慢慢挪动脚步的背影。
相较于前两个片段的真实,第三个片段则显得虚幻的许多,夏东篱后来甚至怀疑自己扶着司年的记忆只是自己的假想司年后来曾经指着自己肿胀的肚子和夏东篱玩笑,说她有个病态的念头,她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怀孕了,还希望肚子里的是她们两个的孩子。
所以在夏东篱后来的回忆里,她放下行李,走上前扶着司年,并且心里上还觉得那场景就像是工作回来的丈夫,扶着身怀有孕的妻子。
相同的是,他们都希望肚子里的这个东西赶快出来,当然,不同的是,真正的夫妻看着妻子越来越大的肚子都只会是欣喜,可夏东篱当时的心中只有恐惧。
是的,恐惧才应该是她最真实的念头,她才在不久前见证过那个同样死于肝癌的女人的悲哀,看见司年的肚子也开始膨出,她怎么可能不恐惧?怎么可能幻想着那个东西是自己的孩子?
可夏东篱的记忆大约是已经被她一厢情愿的篡改,固然再痛苦的回忆,经年日久,也会被逐渐修剪成美好的样子。
什么相互依偎,什么互相扶持,什么苦中作乐,全他妈是放屁,暗无天日才是真的!心如死灰才是真的!无能为力才是真的!
夏东篱的思绪在记忆和理性之间纠扯,一扭头就瞧见了司晨悄悄擦拭眼角的动作。
人间的悲喜都不相同,司晨没办法理解夏东篱那段时间的无力,可他会联想到自己父亲去世时的痛苦,这份痛苦不同,底色却是一样的,所以就算夏东篱没怎么详述她十月十一月十二月的经历,司晨也全然接受了这份底色的艰难。
夏东篱忽然想到什么,居然面露几分恶劣的欣慰,“你知道,她说她出嫁的时候,你要是没哭,她就要把你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