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在院中间站住了,冲着小黄狗叫了两声,像是催促,司年一起身,她的叫声又立刻多了几分低低的恐吓。
夏东篱抽空抬了一眼,字典倒扣在桌上,胳膊倚着桌子,“刘婶家的狗可凶,赶紧把这小崽子扔出去。”
司年走到小黄狗身后,抬脚托着小黄狗的后腿,闻言回了回头,“呦,你这是连村里的狗都认全了?”
这一回头的功夫,脚上的力道大了,小黄狗顺着门槛翻出去,在湿漉漉的地上打了个滚,又很快站起身,朝着大黄狗欢快的跑过去。
夏东篱瞧着两只狗消失在院子里,又低下了头,拿着字典,“你懂个屁,一个村里的,谁家也没秘密。”
司年又走回去坐下,“那人家小黄狗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认出来。”
“小狗也得老狗带着见人,不然你以为人家打招呼,怎么张口就问你爹是谁?”
夏东篱说罢,又把手里的信递到司年面前,笔尖指着道,“哎,你看这个字儿。”
“弦,琴弦的弦。”
“我知道!”夏东篱把那张信纸平摊在桌上,“我说这字长的怪好看的。”
她在一张报纸的空白处写了一遍,随即眉头紧皱,扣下来那一小块搓成一小团,丢进了雨幕里。
夏东篱的字丑,这是被豆子实名嘲讽过的,正如她说的,村子里没有秘密,她字丑的事也被一传再传,就连当年上学时候的丑事也被人翻出来晾晒。
什么往老师的水杯里放泥鳅和蝌蚪,冬天的时候起大早把雪堆在老师家门口,试图这样阻止老师去上课...
在那些不辨善恶好坏的年岁里,夏东篱就是纯粹给人添堵,并且引以为傲的坏孩子,好在坏孩子现在长大了,长的不好不坏,和大多数人一样,她没杀人放火,所以大多数时候还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眼下,这个“好人”正处在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岁里,二十出头,年轻健康,衣食无忧,和自己爱的人拌嘴打闹,商量着晚上的饭菜,明天的工作,心里只有悠闲自得。
当时的夏东篱并没有意识到,这对她而言会是怎样一段特殊的岁月,她只觉得自己在村里的时间过得飞快。
“已经三月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城里?”
这已经是司年这个月第三次问起她了,夏东篱顿了顿,“起码得等雨停了吧?”
一拖再拖,毫无疑问,比起在城里,夏东篱更喜欢在村子里生活。
这里离土地最近,土地是宗族的根,所以也是一个人的根。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实在的,是夏东篱喜欢这种安定的生活,每天见到的人非亲即故,这就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安定。
夏东篱刚到城里的时候,觉得城里人都冷漠的吓人,家家门户紧闭,街上步履匆匆,大家陌生又提防,要不是司年收留她,她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
司年看出了她对老家的眷恋,不免有些好奇,“你这么喜欢待在村子里,当初怎么会想到去城里打拼的?”
夏东篱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司年的信上的“亲爱的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