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躲避开夏东篱的视线,“我想吃方便面。”
夏东篱似乎松了口气,她跪趴下来,凑在司年脑袋边,揉了揉,“家里的吃完了,等供销社开了门,我就去给你买。”
司年仍旧摇头,“我现在就要吃,要加火腿,还有鸡蛋。”
哪怕是在梦里,当时那令人难堪的沉默也依旧传导到了夏东篱的心脏,她抽噎了一声,无意识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她的额头抵着床边的柜子,柜子上,司年的脸依旧年轻,夏东篱看着梦里的自己一大早敲开了供销社的门,然后紧跑几步回了家,捅开灶火,煮好之后,又端着那碗加了火腿的方便面送到床前。
司年仍旧维持着夏东篱离开时的姿势,她仰躺在炕上,目光空泛地停着头上的横梁。
夏东篱在梦里看,只觉得司年的目光是看向了自己过去的、梦里的司年,和现在的、真实的自己。
她们四目相对,隔着时间和空间,隔着梦境和现实,隔着生和死,夏东篱不想管那个梦里的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迫切地把自己放低、放低、再放低。
她有太多的话想和司年说,想和活着的司年说,可这是二十年来,司年第一次入梦。
她意识到了这是梦,故而尤其怕醒,她小心翼翼的趴在司年身上,听见了梦里那个自己的喋喋不休。
过去的她把这当成一场考验,觉得司年的刁难只是为了离开,只要自己完成了她的刁难,司年就会留下,她急切又小心的跟司年解释泡面里为什么没有鸡蛋,还说自己特意加了两根火腿补上。
夏东篱只嫌她聒噪,尽管那个人是她自己,她也觉得厌烦,然后她就听见司年念叨了一句,“唠叨死了。”
一如记忆里那样,司年咬了口火腿,吃了口面,就说自己困了要睡觉,那个夏东篱端来了炖好的鹅蛋,又半哄半强迫的让她吃了一口,这才安心的叫她睡过去。
她坐到了炕边吃司年剩下的方便面,司年背对着她侧躺着,夏东篱明确地记着,司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姿势,可在梦里,她转过了身,睁开了眼,夏东篱明确地确定,她这是看向了自己。
夏东篱忽然觉得委屈。
中年人的苦酝酿在心里的,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和出口,谁也不会轻易泄开。司晨还能把自己当成司年来诉苦,把自己当成他姐姐来痛哭一场,听自己来说司年的过去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她的苦、她的痛哭、她的遗憾,谁能弥补呢?
像是终于找到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人,夏东篱积压的情绪一齐堵在出水口,她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实体,她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司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