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拉着张脸坐在司年右手边。

她一只手拿着药膏,一手把司年后背的绳带解开,用食指挖出药膏,又用无名指匀开, 那股淡淡的清苦药香很快散开, 红梅也染了一层莹润的光。

红的更红,白的更白,不由分说地往人眼睛里挤。

白宛联想到白雪就浑身不痛快,草草上完了药就“咣当”一声把药膏盒子丢回床头柜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司年一个瑟缩, 她小心瞥了眼白宛的神色,似乎不懂自己出门时,白宛还心情很好的说要教自己学俄语,怎么现在就摔摔打打, 一脸的不痛快。

司年脸上的困惑让白宛心中的怒气和怨气更重, 她愤愤地想要去找清水净手, 不过手指上的药膏让她没办法自己转动轮椅, 她要叫人,余光又扫到司年还在床上趴着等药膏干。

白宛生生咽下了到嘴边的暴躁,掏出条帕子用力地擦着手指上的油腻。

司年约么是明白了白宛想要做什么,立马就要穿上衣服推她去洗手。

白宛赌气不肯看司年,听到这悉悉索索的声响,这才抬头。

白宛找到了发泄的气口,皱着眉骂道,“药膏干了吗就乱动,我每日费着劲给你上药,是叫你连这会子功夫都等不得,上赶着把药膏子往衣服上蹭的?”

是叫你上赶着往霍允、往白文誉身边蹭的?

最后那句没说出口的诘问简直就是在丹田里炸开的烟花,“砰”的一声,烟花直溜溜窜上胸肺,气得她脑门跟着胀痛。

白宛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掐住司年略长了些肉的侧颊。

“当初我不过碎了你两块桃酥,你就在我跟前摆出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叫我赔了你这些时日的蛋糕,怎么,你都当理所应当?”

白宛忽视了司年的摇头否决,又冷声道,“如今倒是舍得送那许多给霍允,呵,好个养不熟的白养狼,白家供你吃住、发你月钱,就是叫你一门心思胳膊肘往外拐,专门便宜外人的?”

司年被迫仰着头,她没法解释,只能伸出拇指,比了个“谢谢”的动作。

“谢?你谢他什么?”白宛气笑了,更加用力地把司年的脸抬高,一字一句道,“他是医生,收了诊金,银货两讫。诊金是我付的,加上这两个月你涂的这些药,哪一样不是我买的、哪一天不是我给你上的?”

“我贵为白家小姐,纡尊降贵给你上药、教你读书认字、甚至叫你睡在我卧房里,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丫头能有你这待遇?回头来,你却一门心思谢着别人的恩情。”

白宛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聪明,想借着这借口,给自己找个好夫婿?”

白宛明知她对自己的感情,却还是一刀一刀往她心口上插。

不仅扎透了司年,也扎透了她自己。

司年从始至终的坚定和隐忍让白宛一直觉得,两个人的这段荒唐关系的终结,必然是因为自己的厌倦。

她不过是个丫头,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到时候甩开她,大不了给她些钱财补偿就是。

只是白文誉和霍允对她的种种照顾和优待,都让白宛深觉自己的掌控权在一步步消失。

万一...是她不想继续这样了,想要结婚生子了呢?

她生的这样好,脾气温顺乖巧,又会照顾人,就算不会说话,也不会愁嫁。

最后那句话像是点醒了白宛,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白文誉对这丫头不同寻常的恼火的根由她的东西遭人觊觎,而且有可能会被人抢走!

白宛顾不上去想现在的恐慌、嫉妒已经是她精神方面的产物,她看着司年的眼中闪过错愕,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杏眸里很快蕴了几分水意,只是很快又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