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大路,平缓的发动机声里,长谷川似乎快要睡着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求于我,所以从来都不离开我。他也不能和别人说话,不能和别人下棋,我们就一盘一盘地下。"进藤光说,转头对长谷川微笑了一下,"现在想来他会很寂寞吧,连一张棋盘也没有。那时候,我的棋也并不有趣。"
"进藤,"
塔矢亮一进门,看见进藤光一个人坐在棋盘前面。阳光落下来,照出进藤光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好像在长考一手难解的棋,但是棋盘光洁干净,对面也并没有人。
"长谷川呢?"
"我让他走了。"进藤光抬头看他,笑起来,"我们下一局吧?"
塔矢亮走到棋盘前端坐,猜先。进藤光执黑先手。小目。
塔矢亮却难得地心思不在盘上:"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你听说了吧……?"
"你说过要告诉我。"塔矢亮加重了语气,"总有一天。"
"可惜没有棋钟,"进藤光喊,"你超时判负啦!"
塔矢亮看着棋盘上那一颗孤零零的棋子,在明亮的光线下微微闪烁。他觉得这有些像一颗星子,也有些像进藤光眼里微微的泪光。
再提此事,是在一处僻静的棋馆。
塔矢亮和进藤光只是在街上想到了一步棋的走法;斗起嘴来,这两人都是寸步不让的主,就这样到了要摆一盘看看的地步。恰好街边有棋馆,进藤光吵吵嚷嚷地进去付钱,就拉着塔矢亮坐到了棋盘边。
馆里只有两三个人在角落里坐着,偶尔有清净的落子声。这样的环境下,两人收了声。
但也仅仅是一会儿。
“你看漏了这一步吧!”
“才没有,那样的话也有办法解啊――”
“那么从前两手开始……”
声音透过隔间的纱门,越拔越高。
偃旗息鼓的时候,进藤光抹了抹额角,感到一种很久未有的酣畅。这是偶尔才会在他和塔矢亮的对局中出现的。他心里没有任何回忆,快乐的、痛苦的都没有,耳中仅仅是每一次落子激起的声响。
只有这时,他感到对围棋本能而至为纯粹的爱意:回忆是一种掺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