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藤光听了一阵，原来是之前说好了这个月底的某个大型比赛要长谷川参加。应下之后，他停下手里和塔矢亮的某一局的复盘，想去告知。

其实家里人这样关心，更让人觉得他不是藤原佐为。sai是来处去处都很模糊的一个魂灵，仿佛寄托在棋子上那样，是被不知名人雕凿出来，只被记住了使用者的名字。

可是每一次下棋，进藤光都会想，真的不是吗？

进藤光在客房看见长谷川，他的手悬停在棋盘上，窗前的初阳之光勾勒出一个犹豫着的剪影。进藤光说完事情，长谷川答应好好准备，又问了他：“前辈还记得我们昨天这一盘的第一百零三手吗？我有点忘记了。”

进藤光到他对面去随便坐下，从棋罐里拈起黑子，放下：“这里。”

然后又是白子：“这里打吃。”

他一枚一枚地复了全盘。长谷川认真看着，笑笑说：“我好像和前辈的棋很投缘。”

他的手指点在星位：“第一手前，我暗自想前辈会下在哪里，果然是这里；刚才忘了一手，前辈下的和我心里想的是一样的。”

进藤光说：“简直就像看过很多次一样。”

“是啊。”

长谷川看到进藤光突然开始收拾棋盘：“那么我们现在来一次吧。”

三十手，各自局势铺开的时候，进藤光突然停下来，坐正了问他：“我接下来怎么下？”

“嗯？”长谷川懵了一下。

“你刚才说，能看到我的下一手，”进藤光对他笑了笑，“那来试试吧。”

“……这边，”长谷川说，低头端详盘面，“您……想从这边开启劫争。然后弃边角，官子时再打吃。”

啪。落子。

进藤光说：“如果是十几年前的我，大概会那样下吧。”

他点了点盘面：“正好相反，官子打吃的局势根本不可控。而且缺劫材，不可能开劫，那样太冲动了。如果我像你和亮那一局那样，边角成活，你不失误的话输一目半。”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有进步的……还以为你有看到呢。”

他看着长谷川，那少年身形在他的视野里变成一种怀念的颜色，恍惚间，好像又有一个人对他说：“小光变强了！”

那个人比他更高兴，也更伤心。

金色的御舞扇，伸出来得越来越少。点在棋盘上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别叫我前辈了，我们本来是朋友。”进藤光就这样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

塔矢亮说：“什么比赛？”

“我问过绪方了，”进藤光说，嘴里叼着牙刷，声音含糊，“这个比赛含金量还可以，过几天我送长谷川过去。但是那边说他做三将。”

“他下得很好，但是经验太少了，当主将当然有人有意见。”塔矢亮解释，“年纪小，家里也……没有相关从业。荣誉，其实也只有幼狮赛。”

进藤光漱了口，站在窗边向外看。最近他常常走神，塔矢亮说：“在想什么？”

进藤光笑了笑，他的轮廓在灯光里显得昏暗。

“在想你主动调到三将那一次。”他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真是抱歉。”

“抱歉没有好好和我下棋吗？”塔矢亮说。

“我好好下了的。”进藤光不假思索地反驳他，又自觉失言。

进藤光的金色刘海浸在灯光里，显示出柔软的光泽。塔矢亮看着他，说：“我们的第一局棋，不是你下的？”

进藤光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塔矢亮知道答案。

塔矢亮很久没有说话，进藤光的手摸到他肩上的齐发发尾，那些发丝柔软而顺滑，轻轻从他指尖滑下去。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