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开口:“许多年,究竟是多少年?”

宋希仁不防他有此一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十四年七个月零四天。”顿了顿,脸上又浮起一丝期待之色,“这个日子,可让殿下想起来什么?”

赵铭恩自然不会由他牵着走,只是暗暗将这个时间记下。他逼近一步说:“你屡次惊扰睿王妃,就是为了引孤现身。”

宋希仁忽然发难,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姿态决绝,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这个时候言语间的交锋,甚至比刑讯逼供时,更能问出真话。

果然地,宋希仁爽快承认:“不错,臣稍稍一试,太子殿下便上了钩,臣故技重施,殿下再次落入圈套。不得不说,连臣自己都很惊讶,以睿王妃做殿下的饵,竟如此简单有效。”

“在京城时,暗中尾随睿王妃马车的人,也是你。”

“是臣派去的人。”宋希仁笑了笑,“殿下落入了臣的眼,看来臣也入了殿下的眼。”

“你执意要会昌营中郎将带人上骊山......”

这回他话没说完,就被宋希仁打断了,“殿下与臣,往后还有许多时间,到时候殿下的疑惑,臣会一一为殿下解答,但今日,殿下还有别的事要做。”言罢只听“咔”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赵铭恩眸光一凛,回过头看,山墙下的小门落了锁,帷幔后有人从外槽中走出来,身形略显瘦削,走近些,出乎意料的是个中年人,浑然陌生的面容,赵铭恩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见过他。

赵铭恩深觉异样,心思疾转,忽然脑海中警铃大作,脱口而出:“你便是昨夜的刺客!”

宋希仁笑应了句“殿下敏慧”,视线却全然在那中年人身上,伸手搀了他一把,让他站在自己身前,“阿爹,看仔细了,这位就是东宫的太子爷,害死小弟的罪魁祸首。”

中年人仰起头,漠然的视线上下逡巡,最后落在赵铭恩的脸上,颤抖着努动嘴角,试图宣泄大仇将要得报的快意,却渐渐湿了眼眶。

“裕儿若还在,便是长这么大了......”

宋希仁嗯了声,拍了拍中年人的肩,“阿爹将太子爷送去陪裕儿了,裕儿一定很高兴,阿爹也可以安心了。”

“是这个道理。”中年人狠狠出了口气,平复下澎湃心潮,摸出一捆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抡在两手间,用力抽了一下,神色蓦地阴狠,“太子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再没有好亲戚替你挡刀了,受死吧!”

惊变来得太突然,二人一来一回的对话,炸响一个接一个的惊雷,赵铭恩骇然不已,全然来不及思考。眼前的中年人骤然变了副模样,佝偻的脊背仿佛高长了三分,腾身一纵,眨眼的功夫便至他身前,举手便要冲他面门劈下来。

太子殿下并非先帝那般行伍出身的皇子,武道上的造诣仅限于骑马射箭,生死关头对抗的招式,全仰赖鄞州之乱搏命所赐。眼前区区手无寸铁的二人,与他曾面对过最艰难的时刻,相距甚远。

当下并不惊慌,手中的刀顷刻出袖,直冲眼前人颈边命门而去。可谁知一抬手,手臂却绵软无力,根本不听使唤,手掌一松,只听“叮咣”一声,短刀掉落在地上。

赵铭恩瞬间寒毛倒竖,心知不好,只能凭本能闪躲。然而无力感很快遍及全身,无一处可相抗,眼前人趁机绕至他身后,往他膝弯间狠狠一踹,便将他踹得跪在了地上,然后结结实实捆上了麻绳。

赵铭恩嘴角挂着讥嘲的笑,目光则落在佛像前数不清的香炉上。

宋希仁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边却温然地说:“殿下又猜对了,香炉里有软筋散。殿下知道,臣是从哪里得来这味药的吗?各中曲折,倒是件趣事。”

赵铭恩像是没听见,阖着眼,竭力分辨气血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