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多事,这时候倒知道装模作样假好心了。”越棠嘟囔着,终归不解气,扭身撇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不忘朝段郁招手,“段将军我们走。”

赵铭恩立在原地,蹙着眉,看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婆娑树影间,清风送来余音袅袅。

“天色还早,左近还有哪儿得趣?劳烦将军替我领路......别呀我还不想回行宫......嗳,将军总回头瞧什么呢......”

直到一丝响动都听不见了,赵铭恩方收回视线,无奈闭了闭眼。脑海里有片刻的混沌,心跳砰砰振聋发聩,好一阵,方才吁出一口气。她似乎很不吝啬对他展现娇纵不讲理的一面,他慢慢习惯了,并不着恼,可适才生死一线间的惊骇,似海潮般灭顶,哪怕此刻巨浪退去,思之仍惶惶悸震,余韵惊人。

沉默着循来路返回,出了杏子林,赵铭恩牵过马,回身打量,山道十八弯,依稀见得有两个身影肩并肩,摇摇晃晃地点缀着满山苍翠。他略顿了下,终是回过头,一勒缰绳背道而驰,往温泉宫的方向行去。

*

段郁原还挂心殿下,找他找不见,问王妃又问不出口,心里不免犯嘀咕。可王妃兴致勃勃,丝毫没叫杏子林中的意外吓到,他陪着在山间游逛,很快便将那点疑虑抛诸脑后,只顾逗王妃高兴了。

傍晚时分,将王妃送回行宫,他还没忘记杏子林里的那头熊。

“熊瞎子没眼色,竟敢冲王妃亮招子,死不足惜。回头臣带人去扒熊皮献给王妃,冬日里坐卧铺盖都好使,保准暖和,也算替王妃出口气。”

越棠眉头一哆嗦,连声说不必了,“我胆小,那畜生的遗骸不仅没法温暖我,还会令我噩梦连连。将军千万别麻烦了,我会记着你的好意。”

段郁愣了瞬,脱口道:“臣不是想向王妃邀功......”

“我知道你不是。”越棠抬头望了眼宫门,顿住脚步侧过身,温声说,“在我眼里,将军是个率真利落的人,可巧了,本王妃也不耐烦拐弯抹角,就喜欢与将军敞敞亮亮地说话。今夏我随长公主暂居行宫,往后少不得与将军打交道,只愿将军别多心,互相揣度深意,实在太累了。”

段郁霎着眼低眉望住她,不知为何,眼中蓦地一热,心绪也翻涌起来。

“臣也觉与王妃十分投契。”边说边重重点了下头,咧嘴灿烂一笑。

他身后夕阳满天,年轻将领锐利的轮廓笼上了一圈光边,平添一分耐人寻味的华彩。

越棠一时发怔,段郁满以为她是累了,便侧身让到一旁,“王妃回宫后好好休息,若有吩咐,随时传召臣,臣无不从命。”说完招来个内官,将肩上的褡裢递过去,对越棠说,“杏子不禁放,若吃不完,王妃就让女使做成杏脯,酸甜生津,专治暑天食欲不振,比药都好使。”

就是这些杏子,险些叫她付出生命的代价,简直是世上最昂贵的杏子。越棠心有戚戚焉,勾手瞧了眼,一个个仍旧鲜亮饱满,完好无损,再回想起杏子林中那一刹少年冷静精准地搭箭弯弓,只身猎杀猛兽,连挂在肩头的果子都没有丝毫磕碰。鲜焕跳脱的少年人,唯独这一瞬间,堪堪显露驰骋疆场的强悍本色。

二十二岁的少年将军,累赐五转功勋,不靠高门出身,皆由血汗浇灌。

才进重明阁,双成便一阵风似地迎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检视,口中忙不迭感谢真人菩萨庇佑。

“王妃怎么才回来?可叫奴婢担心坏了。骊山上的刺客还没抓到呢,您忘了?就这么单枪匹马往山里闲逛,不说刺客,遇着野兽了怎么办?那段将军也真是的,不劝阻就算了,尽撺掇您涉险......”

双成鼓着腮帮子抱怨,越棠却知道这丫头言不由衷,担心她涉险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