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前两日太史局的地动仪有异象,太史令夜观天象,推演出骊山的方向近来将有地动。地动常有,多数时候轻微无碍,但骊山行宫关系到国朝皇脉,条陈递到门下省,门下须得拟出个应对的章程来。议来议去,此事最终落到给事中周立棠头上,他便亲赴骊山,带两位礼部官员过来一道坐镇。
越棠听得云里雾里,“门下省怎么连这种事都管?”
“门下专司献纳谏正,担负巡按九州之责。与其等出了事摸不着头脑,不如先来看看,等事后才好向陛下献策。”
“还挺神气。”越棠嘟囔,“阿兄准备在温泉宫逗留多久?”
周立棠说看情况,话锋一转,忽然问她:“听说昨夜有刺客?”
一夜的功夫,敢情都传成刺客了。二人在堂上坐定,越棠将经过娓娓道来,说完了回过味来,不怪外头传言四起,这事儿邪乎,一篇话句句属实,却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要说是刺客,实在勉强,我这无关紧要的身份,哪里值得人来行宫冒险呢?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也想不通,只能等把人逮住再细细审问了。”
又想起长公主昨夜坚持要去会昌营调兵,事涉兵马,实在让人不安,按说今日赶巧,这世上没有比阿兄更叫她信赖的人了,可越棠知道阿兄与长公主那段无疾而终的过往,话到嘴边,便踯躅了。
可周立棠敏锐,“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别的......”越棠叹口气,到底吐露了实情,“阿兄既然要在骊山逗留一阵,早晚要见真佛,我便不同你绕弯子了是长公主。”
周立棠端着茶盏听完前因后果,垂眸吹了口茶沫,轻描淡写地噢了声,“此事我知道,今晨我与会昌营中郎将前后脚上骊山,已经打过照面了。”
“已经来了?”越棠不由向外探看,“那搜山了吗?眼下有什么消息?”
消息自然没这么快,周立棠摇了摇头,又嘱咐她,“事情查清楚前,你好好在行宫里待着,别乱走动。”
“窝在房里不走动,那我还费劲上骊山来做什么?”越棠不大乐意,同他打商量,“我小心些就是了,阿兄可千万别给我立规矩啊。”
周立棠凉凉瞥她一眼,连称呼都变了,“臣不敢给王妃立规矩,外头兵荒马乱,还有贼人伺机而动,王妃若嫌命长,自去山水间逍遥吧。等回头出了事,臣看在二十年骨肉血亲的情分上,定会替王妃将后事料理得风风光光。”
越棠目瞪口呆,她这阿兄她最清楚,谦谦君子的外表下确实是一副硬心肠,不爱给人留情面,可今天这话实在出格,叫人难以理解。
“阿兄,你吃枪药了?亏我前两日还上太和宫为你祈求官运亨通家宅顺遂呢,你咒我算怎么回事儿!”
“一大堆事,你别添乱就算为我好了。”
茶盏边搁了两碟干果,行宫衙门不常来人,那桂圆干不知搁了多少时候,干硬瓷实,捻起两颗泄愤正趁手。越棠信手一掷,一颗正中周立棠眉心,他愕了瞬,还没来及怎么着,身后忽有人咳嗽了一声。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越棠回头一瞥,陌生的人物,恰好立在门前窄窄一道光带里,衬出一副飞扬灿烂的眉眼。少年人活泛蓬勃的气质实在太讨喜了,一眼便叫人心气平顺,越棠不由扬唇,含了丝笑,微微颔首致意。
却见阿兄起身寒暄,向她引荐,“这位便是会昌营中郎将,段郁段将军。”复又向那位段将军拱了拱手,“搜山之事,段将军若有疑惑,直接向睿王妃问询吧。”言罢便道有事,撂手告了辞,左右对她没好气,只差没明说嫌她麻烦。
德性!越棠心中嗤笑,不和他一般见识。
调过视线看那位段将军,最多二十岁的模样,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