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睁开半只眼,瞥见他躬下身的小模样,白净的皮肤蒙上烛光,更显得细腻通透,一点瑕疵都没有,衬着剑眉深目,还有刀刻般挺刮的鼻梁,光影明灭,蔚然深秀,浑身锋楞的马奴收敛起逼人的芒刺,看上去很好欺负。

越棠终于抬起手,高深地指了指榻前的脚踏,“你过来。”他端端跽坐,她又从边上摸出一册书,塞进他手里,“你念书给我听,要声情并茂地诵读,可不许敷衍。”

这个要求还不算为难,赵铭恩松了口气,索性连“家贫,不识字”的设定都不演了,清了清嗓子,翻到她指定的那一页。

“碧玉见崔郎去后,香汤沐浴,水中忽见一人倒影,仓皇回顾,正是那相好的琴童,簌簌褪衣解带,急不可耐......”

读书声戛然而止,赵铭恩“啪”地阖上书册,瞠目结舌,“王妃,这书......”

越棠挑起细细的眉毛,“这书怎么了,快读呀,那琴童‘急不可耐’地准备做什么?”

赵铭恩微张着口,略带无措地捧着那册书,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这书,王妃是从何处得来的?”

越棠憋得很辛苦,恨不能大笑,他极力镇定的样子实在很可爱,装得还挺像,可惜耳根子都红透了,可见心头万分焦灼。

“富文斋买的呀,阳陵先生闭关三年倾情打磨的匠心之作,首印仅限两千册,才面世就被一抢而空。还好本王妃有经验,特地命人连夜排队才没有错过......咦,你怎么了?热啊?”

越棠笑得很高深,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两册书,慷慨地表示奇文共赏,“喏,腻水观音,这是头两卷,情感细腻动人,动作描绘翔实,你没看过吧?拿去看看,有一些非常实用的知识,别处学不到,适合你这种性格闭塞、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男子。”

赵铭恩垂下眼,额角突突直跳,手上轻飘飘又沉甸甸的三本书,表面质朴无华,内里不知道散发着怎样辣眼睛的五光十色。

片刻,才无力地摇摇头,表示不必了,“多谢王妃的好意,但奴用不上,暂时就不读了。奴再斗胆劝王妃一句,有些书......满纸污言浊语,不堪入目,王妃也该谨慎才好。”

越棠呀了声,眼眸发亮,“原来这书你看过?”

他说没有,越棠就来了底气,“既然没看过,单凭两行字,你便知道是污言浊语、不堪入目了?未知全貌妄下论断,这才是轻狂,赵铭恩,你不行。”

既然不行,那就要多学习,她重新将书册翻到适才那一页,“别废话了,继续读给我听。”

她说的在理,连赵铭恩自己都微感愧怍,若是太子三师在眼前,大抵也是引经据典一通好训。于是怀着点虔诚,重又端起那册奇书,这回留了个心眼,没着急读出声,一目十行扫过去,扫完两整页,脸上发烧,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妄下论断有时候也不是全无道理,那叫管中窥豹。

诵读是不可能诵读的,当着她的面把这些栩栩如生的“情感动作”读出口,简直是造恶业,禽兽不如。

“你可真是金口难开。”越棠知道再勉强也是白搭,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拍完了,又拿虎口掐着他下巴,扭过来转过去地端详,就和灯下赏物件似的。

凑近看,越棠很快识破了他的伪装,那宁折不弯的凛然面孔下,游动着满满的尴尬与窘迫。

越棠不由大笑,这马奴外表冷硬,连命都豁得出去,居然会被“那种事”窘成这样,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赵铭恩,你今年多大年纪?”

赵铭恩说十九。

比她还大一岁呐!那说来不应该,寻常大家子的儿郎,长到十五六岁身边谁没个通房?她阿兄那样的是异数,别说通房,院里墙根下的耗子都是雄性。若是苦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