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越棠一惊,“你胡言乱语什么!我阿兄清清白白,你的情郎分明是二......”

“王妃!”王娘子悚然一缩瑟,尖声打断她,“求王妃开恩,就成全了我与周郎吧,奴婢这条命都是王妃与周郎的,只求王妃让奴婢出宫......”

王娘子涕泗横流地哀哭着,仰头牢牢望住她,因为挨打而变形的一张脸,哭嚎中几乎显得狰狞。

越棠惊惶地向后退,想甩开王娘子,可对上她绝望眼神的一刹那,越棠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若她不替阿兄收下王娘子,王娘子在贵妃手下,大约活不过今天。

越棠望向孙贵妃,茫然、困惑、害怕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像是只一辈子在旷野中的无忧无虑游荡的小兽,生平第一次被推到了悬崖边上。高处风声猎猎,视野广漠,是她从未见识过、体验过的人世间,无限开阔,无限危险。

她忽然笑了笑。

“贵妃娘娘,就算这宫人所言不虚,那也是我阿兄的事,娘娘直接宣我阿兄来兴庆宫商量,问他愿不愿意领这宫人回家,岂不是更直接?可娘娘今日召见的是我,不是阿兄,亦或右仆射与夫人,为什么?”

“因为娘娘您认准了,我是周家最好说话的一个,最胆小,最不经事,最心软。娘娘认准了用这宫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一定会懦弱答应,屈从娘娘的安排。”

孙贵妃扬了扬秀致的眉毛,“那王妃究竟是不是最心软的呢?”

越棠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贵妃:“娘娘您这么做,真的有必要吗?姻缘之事,最忌讳强人所难,娘娘想过吗,通过逼迫得来的这一丝纽带,只会让阿兄、让周家心生抗拒,娘娘还能从周家得到您想要的东西吗?”

孙贵妃饶有兴致地听着,仿佛真的在思考她的话,听罢啧啧称奇,“王妃好灵敏的心思,没想到右仆射做官厉害,治家也有方,连女郎都教养得这样好,真令人羡慕。”顿了顿,却摇头说,“多谢王妃提醒,但不必了,你只管把这宫人领回周家吧。”

越棠垂眼看向王娘子,低声抽泣在耳边缠绕,她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恍惚间,她几乎可以看见赵铭恩那张脸,表情一言难尽,哪怕极力压抑,“她好天真我好无语”的心声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挑战她的每一个决策。站在悬崖边上的越棠忍不住想,如果是赵铭恩,他会怎么办?

第29章 “她不信我”

睿王府距兴庆宫其实很近, 在王府后苑东眺,甚至能望见杳杳的火把,勾勒出宫城连绵的雉堞。

花萼相辉楼在兴庆宫西南角, 登楼俯瞰, 西侧开阔的广场一览无余。不久前,睿王府的车驾缓缓停在宫门前, 危楼上目睹了这一切的人, 目光微沉。

她还是来了。

“不听劝。”宋希仁口气清淡,只有极为了解他的家仆, 才能察觉其中浅浅的失望,“不是一向避事,只愿逍遥自在的吗, 怎么忽然转性了?”

家仆硬着头皮揣度, “可能是觉得躲不过去吧。”

“她不是孤家寡人,身后有的是靠山, 能替她解决麻烦。”宋希仁摇了摇头, 自嘲地说,“她不听劝,是因为不相信我。我昨日特地去睿王府通风报信, 反倒让她起疑了。”

去钟寿山的路上, 万年县那件事做得太显眼, 她会由此提防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么,她的情绪与看法,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她对他是厌恶还是戒备都无伤大雅。

家仆抬眼觑了觑他,斟酌片刻, 挤出一句劝:“王妃总有一日会体谅您的苦心。”

苦心?宋希仁牵唇一哂,“没有什么苦心,我不愿看贵妃节外生枝破坏大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