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首尾,见长公主去而复返也未生疑。长公主进殿后,径直朝次间走,悄摸将那槅扇门推开条细缝,却不进去,扬手招来一个女使。

“你拿这个去。”长公主声音压得极低,递给女使两枚于阗玉带銙,“这是我拾得的,你进去问问里头的人,是不是他的东西,若是就留下,若不是,再拿出来给我。”

女使哪敢做主,低头说:“殿下......奴婢还是先交给王妃......”

长公主长眉一轩,声音极细,也不影响她气势逼人,“别啰嗦,本公主命你去问。放心,我就站在这儿不进去,王妃怪不着你。”

女使碍于长公主淫威,犹豫一瞬,还是领命称是。战战兢兢进了西次间,绕过折扇画屏趋近那张罗汉榻,榻上人立时回眸,剑眉星目好不凌厉,女使心头又是一抖,心道真离谱,晃眼一瞧,此人竟有一副肖似长公主殿下的轮廓。

要怎么称呼呢......索性不称呼了吧,女使硬着头皮双手往前一伸。

“这是你的东西吗?”

榻上的人眼锋扫过她掌心,很快漠然转开了。

“不是,你出去吧。”

声音落入耳中,长公主倏然一凛。

第22章 不许弄疼本王妃

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长公主出生在国朝最好的岁月。先帝爷是军营里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皇子, 手段果决,性情刚毅,二十来岁盛年继位, 仍不改初心, 屡次御驾亲征,一举从北翟手里夺回河西千里疆土, 令葱岭南北的部落俯首称臣, 每岁朝贡。

西北平靖,先帝也不恋栈, 从此再未兴兵戈事,民生得以休息。可巧老天爷赏脸,十数年未有大灾祸, 物产丰饶, 边贸活跃,兰台也编修成一部煌煌巨著《明光书钞》......国朝在先帝手上又一次中兴。

先帝很有个性, 十八九岁居藩时生养了俩孩子, 承国祚后,便忙文治武功去了,一直捱延到三十五岁上, 内廷才迎来天子登基后的第一位子嗣。长公主就出身在这灿烂而安稳的世道里, 这份张扬与笃定, 也成为了长公主生命的底色。

长公主讳端言,封号令昌,祖辈里往往以封地为号,到长公主这儿, 先帝精心为她凑起美好的字眼,足见爱重。十三岁那年先帝驾崩, 公主失却世间最硬的靠山,也未曾委顿下来,依旧昂扬恣意地长大了。

徜徉在十丈软红里,浮华俗世的快乐长公主早已一一享尽,唯一的遗憾在婚事上,年少时爱慕过的少年郎化为永远烙在心口朱砂痣,倒也不算致命伤,余下的,长公主没什么得不到。

除却一样,权力。

最近长公主对权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先帝三子一女,当今天子行二,长公主同陛下相差十六岁,陛下看公主,颇有些长兄如父的意思。娇纵的幼妹嘛,多少锦衣玉食作养都不过分,可要将权柄送到她手里,那可要坏了菜。

所以公主顶多在举荐贤良上插手一二,看中的才俊,陈情至御前,只要人品才学不太离谱,索求的官职不太紧要,陛下也不会驳了公主的面子。

可一来,这种举荐不能太频繁,二来呢,长公主也慢慢品咂出来,这朝堂就好比是一架繁复精密的仪器,三省六部九寺各司其职,又相互勾连,推着这架仪器周而复始地运作。陛下虽是天下之主,也没法事无巨细洞察秋毫,她向陛下举荐才俊,陛下也得先将名字告知有司,再经吏部、中书、门下......方才能将事情办囫囵。

长公主很快领悟,她何必上御前去兑现那份血脉之情?自己直接向朝堂伸手,不就是权力吗。

这事儿却不好办,牝鸡司晨一向是大忌,就算皇亲贵胄,只要身为女郎,那就得多耗十数年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