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定了会儿神,熬过满眼的金星,咂摸起适才的那一下激烈的冲撞,依稀感到有只手在她身侧唐突,低头寻找,果然的,衣带间坠着的一枚龟鹤纹红玉佩不见了踪影。她嗳了声,“竟是个贼人。”

寻常物件她就不计较了,可那玉佩应了她的小字“千龄”,是爷娘对子女最质朴的期许,她从小就随身带着,意味不一般。好在王府的侍卫早追了上去,四五个逮一个,不怕他逃走,站直了身子便要上前去,谁知放眼一眺,却惊住了,那贼人好厉害的身手!虽被侍卫追上拦了下来,交上手,眨眼的功夫五个侍卫竟被撂倒四个,仅剩最后一人强撑。

眼看便要叫他走脱,睿王见了拧眉冷笑,“动爷的人,嫌命长?”确认了越棠无虞,身影疾掠上前,快得只见残影,与那贼人缠斗着,虽也不轻松,但显然与适才几个侍卫的情形不一样,渐渐占了上风,最后瞅准机会使了个过肩摔,重重一脚,把人制在了地上。

越棠没想到睿王还有这本事,才说他没锋芒呢,却还有这样的时候,冷漠又狠辣,凛然无可进犯。她惊魂未定,上前去问睿王:“王爷伤到哪儿没有?”

睿王深深喘了口气,说无事,拍了拍手,命人将那贼人绑了。几个侍卫狼狈地重整旗鼓,被下了面子,于是下手格外狠,缠麻绳的劲道越棠看了都觉得疼,那贼人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垂头跪在地上,任由手腕被勒出血痕,动也不动一下。

侍卫寻摸他的赃物,不仅有王妃的玉饰,还有些其它环珮,侍卫一应都捧上前来,“王爷,是否将人送官?”

睿王挑出越棠的东西掖回袖中,顺手拿过侍卫的长刀,刀柄挑起贼人的下巴,迫他抬起头,声音冰冷,“江湖默认不偷妇人,因手上难免磕碰,不仅窃财,还占妇人便宜,叫人不齿。你捞偏门多久了?入道上时竟没人教你规矩?”

这番话亦正亦邪,细想还有种三教九流一视同仁的慈悲,从一位亲王口中说出来,真是惊掉人下巴。越棠看着他,这半日的经历简直一波三折,睿王究竟还有多少面?她是想象不出了。好在他的每一面,她都不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喜爱。

睿王且没顾上瞧她,否则她眼里藏不住的欣赏,能叫他当场乐出声,撑不住那强横的外壳。睿王拿刀柄挟制地上的贼人,冷硬地命令他:“给夫人道歉,她若原谅你,且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越棠垂眸看,那贼人显出半张脸,尘土与污渍盖住了他本来的肤色,但五官轮廓紧凑,依稀能分辨出略带稚涩的线条,很年轻,顶多十六七岁。听睿王发话,他也不开口,迟迟调转视线望向边上的越棠,这才令她看清他的长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寒凉得骇人,偏偏是略带下垂的眼型,削弱了他的攻击性,只留下一种浩大的虚空,但凡对这红尘有哪怕一丝的牵念,都不会有他的眼神。

越棠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磕绊了一下。他不应声,本来是要遭侍卫下手惩治的,她忙开口制住了。

“东西拿回来了,伤人也换不了我开心,算了吧。”她扯了下睿王的衣袖,轻松笑道,“这小子能一挑五,是个好苗子,我知道王爷也惜才,只是顾念我的心情才不方便说,是不是?那我做主吧,不如将人留下,收入王府办事,将功折罪也好过浪费一条性命。先让他饲马赶车吧,若堪用再进侍卫处,替王爷捧刀,王爷看行吗?”

睿王有些意外,自己同这贼子交过手,此人身上有股没经驯化的兽性,狼崽子似的,没一点高深的功夫,全靠近乎强悍的蛮力与动物本能反应硬抗。两下里探出他的根骨,睿王深知他不寻常,他的王妃却是怎么瞧出来的?他当然有深究的心,可寻常人驯化不了他,留在王府有些棘手。

睿王顿了下,复垂眸盯着地上的人,“听见王妃的话了?你自己怎么想?”狼崽子仍不开口,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