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不愿多瞧,只留神脚下,一步步走稳了,心里念着睿王。倒是奇怪,才认识没两天的人,想一想他说笑时没正形的模样,居然逐渐定下心来。
内官引她入宫室,推门靠边儿站着往里比手,说王妃您请,随即转身退下了。越棠偏头往次间望去,心觉有异,不是说睿王醉倒了吗,怎么屋子里空空,连看顾的人都没有一个?不由警觉起来,正疑心有阴谋,忽听里头传来睿王的声音。
“进来吧。”
她忙打帘进次间,绕过一道折屏,就发觉不太对劲,睿王还没醒呢,说话的是榻前坐着的那人,回眸间淡淡的一瞥,平地起惊雷一般,吓她一大跳。
越棠敛神行礼,“殿下。”
“王妃来了。”太子拿巾子擦了擦手,慢吞吞立起身,挪到一旁,像是在给她腾位置,“不必多礼,自便吧王叔无事,今夜就有劳王妃照料了。”
越棠趋近探看睿王,只见榻上卧着一人,酣睡正沉,面容齐整手脚俱全,房里熏着清爽的郁金苏合,凑近了才略闻薄薄的酒气,她来回地打量,终于确信睿王大抵是无碍的。
不由松了口气,隐隐又觉得奇怪。那内官来王府报信时满口的“不要紧”,可连夤夜引她入宫的手令都备好了,分明显示出另一种意思。宫里人一贯谨慎,话出口皆留三分余地,越棠原以为内官是不便对她直言,没成想,睿王真的只是吃醉了酒。
那她特地进东宫来算什么呢?茫茫然间,冷不防听见太子问话:“王妃很失望吗?”
越棠愕然抬头,“殿下说什么?”
“见王叔平安无事,王妃似乎并不高兴。”太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完全不避讳与她对视,口气很淡,听不出情绪,但话语间分明透着不善,“孤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若孤说错了,也请王妃原宥。”
“殿下说笑了......”越棠不知他是打哪儿来的敌意,有一瞬的无措,“王爷安好,臣妇自然感到庆幸。”太子并不言语,眼神也是十足的不客气,看得人浑身起栗。越棠只能试探着说,“殿下请放心,王爷这里有臣妇照料,殿下不如早些去歇息吧。”
太子嗯了声,“王妃出身高门,养尊处优,一向是受人照料的那一个,知道该如何照料人吗?”
越棠有些恼了,一直无端受人挤兑,哪怕那人是云巅上尊贵的人物,也叫人来气。好在她能屈能伸,面上分毫不显,反而扬起个笑脸,引颈就戮一般,乖觉地由他嘲弄。
顺势向他讨教:“殿下说得很对,臣妇确实有欠缺,殿下若肯眷顾,可否指点臣妇一二?”
她这一笑,又叫太子觉得刺眼,香炉袅袅氤氲开一道惺忪的烟,怅然颜色中显出那张格外明媚的脸,怎么看都不合时宜。太子蹙眉调开视线,心说她果然不将王叔放在眼中,言辞行事也圆滑得不着调,这光景,居然还冲他笑得出来。
“在榻前守着,以防王叔夜里惊醒,要人端茶送水。若是有不适,及时传医官。”他冷声说完这话,便一甩袖,打她身前擦过,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越棠无奈地一撇嘴,东宫难道缺上夜的侍从吗?分明就是针对她,偏要她担内官的活计。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太子呢,她横竖想不通。哀叹着在榻沿坐了阵,凝望着睿王的面容思索,她倒不怕储君之怒,她是外命妇,倒也无甚机会与太子打照面,往后避开就好,只是怕王爷为难,一边是亦君亦友的至亲,一边是妻子,两头不对付,他若察觉,恐怕要闹心。
那边太子出门后,随手招来廊庑下侍立的女使,“留神里间的动向。”
出了门沿甬道往北,前后一众内官挑着灯,将周身照得彻亮,这人世间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
太子一言不发,身侧陪侍的内官揣度他的心思,小意问:“殿下,臣遣个得力的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