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索性带你去建陵,在母后的陵前起一卦,直接问问母后的心意。若谏官还有异议,也随他去,总归不能再拿母后说事。”

越棠犹豫着问:“若母后的意思是不赞同,要如何收场?”

他安排人起卦,结果自然会如他所愿。太子此刻也不明说,只是宽慰她,“别多想,假若母后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欢喜,深感你与她脾性相投。”

先皇后崩逝那年太子十四岁,母子间相处的点滴,回忆起来仍然印象深刻。

“印象中母后并不耐烦多管教我,我记得她每日有许多事要忙,起先以为她是忙于宫务,后来却发觉不是。母后在太液池畔的园子里搭了处暖棚,种过岭南的荔枝、乐安的杨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一年朝贡,母后瞧外邦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好看,便日日往尚服局跑,与织工上的宫人们琢磨新衣料。进士科张榜的时候,母后会向台阁讨举子们的答卷,召集女官们上花萼楼品评传阅,盲选出魁首,后来宫中都称所谓的‘内状元’......”

太子顿了一下,带了点无奈的笑,“母后是个有大爱的人,日常点滴在她眼中都值得玩味,只要她愿意,不愁找不着乐趣。四时物候,器物绫罗,诗词文章,母后都心存热爱,分到自己亲身孩子头上的关注,难免就少了。”

越棠听得双眼发亮,先皇后真是位了不起的女郎,宫墙锁不住她的心,四四方方的禁苑中生生长出了一朵瑰丽的奇葩。

太子了然笑道:“所以孤才说,母后一定觉得与你投契,你虽不如母后当年那般能折腾,但孤觉得你很有潜力。”

太子提起先皇后来无甚悲切,越棠还是听出了一丝遗憾的情绪,“殿下,你会怨怪母后对你不上心吗?”

太子沉默了瞬,说不会,“我五岁开蒙,每日随太傅读书,研习课业,后来入紫宸殿听政,与母后相处的时候本就不多,母后能自得其乐,我该十分高兴才对。偶尔得闲,母后也会带我走入她的天地,如今回想起来,所有关于母后的画面都是快乐的。母子间缘分虽不长久,但其中的欢喜,大约与旁人的几十载也相差无几吧。”

越棠转过身,手臂环起一个圆弧,无声地在他背脊上拍了拍。心中却琢磨,其实太子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吧,年少时,人总会本能地希求母亲更多的关注,幼年小小的缺憾,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所以某些时候,人前气度弘雅的太子殿下,会换上另一副面孔,那么费力地讨好她,甘愿被她支配,从她身上索取认同和肯定,何尝不是一种代偿呢。

她兀自天马行空,盯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戏谑,太子心觉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越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会好好对待殿下的,放心吧。”

*

隔了一日,果然有朝臣提出去先皇后陵前卜卦,以平息神道望柱的风波。太子欣然同意,携上太子妃,邀上忿忿不平的谏官,一同前往建陵。太史局的官员一卦卜出了上上大吉,总之先皇后对太子的婚事满意,绝没有要更换太子妃的意思。

谁知谏官竟还不死心,见废黜太子妃无望,又退而求其次,要皇帝为太子早日遴选良媛、良娣,充入东宫。

“陛下明鉴,东都本应谷雨发牡丹,而今时已小满,上阳宫前魏紫姚黄却仍含苞未放,草木失时,此乃天象示警啊陛下!眼下东宫内眷虚悬,如同牡丹别无绿叶相称,请陛下顺应天时人伦,早日遴选良家子充东宫。”

消息传到越棠耳朵里,令她愣神许久,“连牡丹都与我作对,难道说我有当祸国妖妃的能耐吗?老天爷真是看得起我。”

不过既然谏官只说为太子多多纳妃,看来是彻底歇了换太子妃的心思,勉强算是件好事。越棠调过目光,斜睨着太子,“谏官提议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