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置可否,“他一心求死,孤虽想用他,却也无法让他重拾生志。你没有疑问想要问他吗?他若死了,就再也问不到答案了。”
他没说实话,越棠一哂,暂且不去揭穿他。点头说那就见见吧,“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不知道也没什么,但殿下似乎很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勉强知道一下吧。”
越棠没去过监牢,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结果东宫翊卫却没送她入城,而是往郊外越行越远。一望无垠的田野上,马车在一间茅舍前停下,门前的篱笆墙七零八落,响晴的天,秫秸都散发着一股腐朽味道。
翊卫上前推开门,越棠愣了好一会儿才敢往里走,屋中倒尚好,桌凳齐整不见蒙尘,没有异味,却也没有人味。她转了一圈,才在西墙下发现一个几乎与屋子融为一体的身影。
明明不在监牢,但他主动把自己关了起来。
“宋希仁?”越棠试探着唤了声。
墙边的人抬起眼,视线迟迟聚焦,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幽微的星火。越棠几乎认不出他了,倒不是囹圄生涯让他形容枯槁,他不过瘦了点,面貌依稀如旧,但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了。从前的秘书丞永远从容,言行举止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现在像是脱了一层名为“风仪”的骨,怠懒一丝伪装。
“王妃怎么来了。”他声音沙涩,仿佛久不开口。
越棠没去同他论名号,也没有拯救他的想法。这种心里怀藏许多秘密的男人是听不进劝的,他们蔑视世上所有人,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使命天上地下第一重要,旁人不是无知的蝼蚁,就是暖房里的娇花,反正谁也不配与他们谈真心。
她直奔主题,丢出深埋心底的疑问:“当年禁中为睿王选王妃,听家父说,我虽名列候选,但并不出挑,后来是宋大人你主动找到家父,表示可以促成我被选中,宋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希仁甫入京时拜在右仆射麾下,右仆射有恩与他,甚至有意许嫁独女,他似乎也乐见其成。越棠同他来往一年多,就要说定的当口,他却突然装死,从此不明不白地断绝了与周家的所有往来。
宋希仁欺骗了她的感情,越棠曾以为他是心存愧疚,才办了这么个事,后来又觉得不可能,他好像没有心,更不会有愧疚这种情感。
结果宋希仁竟真的说,是因为心中有愧。
“在臣的计划里,太子会死,二皇子也会死,最后轮到陛下。陛下崩时无子,那么兄终弟及,睿王践祚,届时王妃母仪天下,尊贵无极,臣自以为这结局不错,算是为当年辜负王妃赔罪吧。”
多惊人的言论,然而越棠听罢只是哦了声,“结果在鄞州,太子活了下来,睿王却死了。”
“是。”宋希仁疲惫地转开眼,“这不是臣的本意,臣又辜负了一次王妃。”
越棠觉得很别扭,宋希仁似乎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与她对话,他口口声声“辜负”,可她压根就不在局中,他面前从头到尾都是一片虚空,偏他还执着地向那片虚空投注情感,到今天都没醒过来。
越棠摇摇头,话问完了,其它的她也无能为力,对宋希仁说了声“保重”,便转身离去。
宋希仁望向她的背影,却见她走到门边忽又停下,扭头看向他手边的一只瓢。
“最好还是不要喝生水,我知道你已经不太想活了,但若因腹泻而死,过程想必很痛苦,观感也很不佳。宋大人一向最体面,还是多费一道功夫,将生水煮沸吧。”
说完她提裙迈出门,不一会儿车马声响起来,渐渐远去,他的世界又归于一片死寂。宋希仁拿起地上的水瓢,忽然笑了一声,王妃......周娘子......
认识她好几年了,她从十六岁长到十九岁,胆子放开了些,其实没怎么变。他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