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什么?”

“我?嫡兄儿子的亲爹是谁。”

这话绕的。

顾知灼才不算呢,公子特意给她做的罗盘,第一卦拿来?给秦溯算?他还不配。

“我?给阿蛮算算。”

这么一说,顾知灼双手郑重地捧起罗盘,用拇指慢慢转动内盘。

她的目光注视着天池的磁针。

她在府里的时候,也给阿蛮简单算过一卦,卦象有如镜花水月,看不清楚。

这也是正常的,血脉或者关系越是与她亲近的人,她就越是看不到?命运所向,就跟在眼前蒙了一层纱一样?。

所以?,这一卦,她算的是过去。

秦沉低声告诉公子阿蛮是谁,谢应忱点了点头,他见她眉头紧锁,就问了一句:“如何?”

作为曾经的太孙,谢应忱的先生很多,学得也很杂,不但熟读过《易经》,对卦数命理也略通一二。

他问,顾知灼就说:“卦象显示,阿蛮的过去是‘困’。”

困于石,据于疾藜。(注2)

谢应忱的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困”字。

顾知灼用手托着腮,盯着罗盘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阿蛮在一年前得过一场重病,后来?就哑了。”

“我?给她切过脉,她的哑疾是因为受到?过惊吓,症在心,倒是应了这个‘困’字。”

谢应忱问道:“哑疾能治吗?”

“能。”顾知灼点头,“可以?用银针来?疏通心经,就是,阿蛮怕针。”

她把阿蛮的情况说了一下,又继续拨弄着罗盘,嘴上说道:“所以?,我?用了熏香的法子,已经快半个月了,她现在从脉象上看好了许多。就是还少了一点契机。”

谢应忱挑眉问道:“契机?”

桌上的“困”字已经干透了,没有留下痕迹。

“阿蛮年纪太小了,她可能忘记了自己还会?说话。”顾知灼两手一摊,“这就挺难办的了。”

她一共也就三岁半,有一年说不了话,还有一年还不会?说话。

谢应忱给顾知灼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怀景之就看到?顾知灼极为自然地端起了茶碗,没有任何的拘泥。

怀景之知道,公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他日?常都会?下意识地把东西摆得靠左一些,这杯茶推过去的时候,同?样?微微有些偏左。

可是,顾知灼只看罗盘,连头也没抬,手一伸,就拿到?了茶碗。

怀景之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自家公子只是这么坐着,气?质内敛,举手投足间就不失稳重和贵气?,和在宫中时完全不一样?,他的样?子很放松,侧着头和顾知灼说话,神情柔和而又专注。

“顾大?姑娘,”怀景之轻声开口,“阿蛮是在哑了以?后开始怕针的吗?”

对。她后来?特意问过姑母的。

姑母说,阿蛮哑疾后,找过不少大?夫,也有大?夫提过用针灸,结果?大?夫刚刚拿出银针,阿蛮就突然情绪激动,拼命挣扎,这么个小小的人儿,好几个人都按不住。

姑母只能放弃,请了大?夫离开,谁料当天晚上阿蛮就高?烧惊厥了,把姑母吓得半死,再不敢用针灸。

直到?半年多后,因为阿蛮一直没有起色,姑母一狠心,答应了针灸,这回大?夫还特意用了安神香让阿蛮睡着,结果?第一针刚刚扎入,阿蛮突然就惊醒过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激动,恐惧,高?烧惊厥。

顾知灼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不止是银针,连绣花针阿蛮也怕。”

姑母一直怀疑,是因为清平真人的那场法事害的,其?实这不可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