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抵如此,不容他人觊觎刻着自已标签之物,即便我心中尚未承认他是我的夫郎。
不知他写什么,写了很久,我竟然望着望着就靠着床沿沉沉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披着一件青色长衫,定是许简寒所盖。书案上压着几页纸,我预感其中定有我自昨夜便疑惑之事的答案。
屋外人声嘈杂,应是前来吊唁之人。我寻觅许简寒的身影,见他跪在灵前,默默磕头致谢,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坚韧。
他的悲喜似与周围之人全然隔绝,冷静地看着许如夏等人的“表演”。
他的伤痛,仿佛在昨夜的默默跪守中,已然消散。
我不敢翻看那几页纸,我深知一旦看了,定会有我不愿面对之事发生。
我惧怕未知与变故,更不愿改变现状。
第4章 真相
许简寒的字,笔走龙蛇,飘逸俊秀,果真是字如其人。只是此刻,我无暇品味其书法精妙,因那纸上内容,远比字迹更令人揪心。
许简寒曾有一段远超同辈哥儿的优渥时光。他的父亲身为夫子,备受尊崇;爹爹亦是富庶之家出身,温和儒雅。两位父亲琴瑟和鸣,对他这个独子更是视若珍宝,自幼悉心教导读书写字。虽非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安然成长。
然命运无常,十岁那年,一场横祸打破了这份平静,他的人生自此急转直下。
一家三口在前往外祖父家途中,遭遇山贼打劫。慌乱逃窜间,财物散尽尚不足惜,更为惨烈的是,许简寒爹爹为保护年幼的他,失足跌落万丈悬崖,尸骨无存;父亲则为了护住年幼的哥儿在与恶人的搏斗中被刺瞎双眼。
刹那间,幸福美满的家庭如烟火般消散,徒留无尽悲戚。
此后,许简寒失明的父亲无法再执教鞭,家中生计难以为继。幸得他父亲挚友秦禹之父出手相助,才勉强维持。父亲遭受此等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全然未察觉独子已多日未曾言语。待他回过神来,为时已晚。许简寒因目睹生父惨状,惊吓过度,心理留下巨大创伤,从此沦为哑巴。
好在父亲此前已为他与友人之子定下婚约,与秦禹自幼便有娃娃亲,本以为这也算是为他以后找好了倚靠。
然时光流转,世事难料。许简寒十三岁那年,父亲几经旁人劝慰决定续弦。继母蒋氏本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四人重组家庭,自是矛盾丛生。蒋氏为人精于算计,人前热忱和善,人后却阴阳怪气,对许简寒与自已的孩子难以做到一视同仁,苛责之事时有发生。许简寒对此只是一笔带过,不愿多提。父亲身为读书人,又因眼盲与生活的打击而心力交瘁,对此亦是有心无力。
后来,秦禹中举,前途似锦。身为举人,自不能有一位哑巴夫郎。然秦家重声誉,不敢单方面悔婚。蒋氏又一心为自已亲生的哥儿谋划未来,秦家亦有此打算,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他们瞒着许简寒的父亲,将原本许简寒与秦禹的婚事,悄然换成了蒋氏之子。蒋氏甚至厚着脸皮与许父商量,许父虽已年迈失意,却仍怜惜自已的孩子,闻言大怒,坚决不同意,更因此一病不起。
殊不知,不仅蒋氏起了歹念,就连父亲的好友秦家亦有悔婚之意,许简寒对此心知肚明,最终以蒋氏好生照料父亲晚年为条件同意让继弟顶替。
如此一来,原本与我议亲的应是许如夏,却被蒋氏换成了许简寒。而许如夏却嫁给了与他有婚约的秦禹。
许简寒未曾言明为何放弃与秦禹的婚约而选择我,但我不难猜到,此中定非自愿。
他只一味地向我诚恳致歉,表明绝非有意欺瞒,还再三承诺会努力学习种田做饭,操持家务,以作补偿。
我心中虽感慨万千,却也并未动怒,只气蒋氏与秦家的背信弃义、贪婪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