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的是许简寒一直满眼亮晶晶地望着我的菜,那羡慕和赞叹我很难忽视。
我刚从牢里出来那会儿为了谋生,什么都去做过,馆子里给人帮厨的时候多少学了些家常菜的做法。
大概这里没有人会做这些,所以他觉着新奇,但这菜都是些简单的,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我也没学到,饭馆老板很是提防,这工作收入太微薄,远不够我每个月要寄给孩子的抚养费,所以我没做多久就去工地上干了。
现在想想,那好像真的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
饭后他坚持洗碗,又想表达又说不出来,很是犯难。我忍不住开口问他:“许简寒,你会写字的吧?”
他点点头,料想也是,他父亲可是私塾老师。
“以后实在有重要的事可以写出来,你们的字我认得不多,但多少也识得几个。”这个时代的文字是类似小篆的字体,有些字我还真不一定认得。
我那时候觉得自已体贴,却不想,我若真替他着想,怎么不去和他学学他的手语。
我嫌麻烦,我根本不愿意为他花那个心思。
第2章 夫郎
午饭后,我有午睡的习惯,这还是从前在工地上干活养成的习惯,大中午烈日暴晒,干不了活,所有人都会找个阴凉地儿窝着打个盹儿。
我和许简寒说自已要去午休一会儿,之后便回了屋子,昨夜我是在窗前的那张竹榻上睡的,位置太小,我身量高,一晚上都憋屈,自然睡不大好。
此刻我终于躺在自已的床上,可以肆无忌惮地伸展四肢了,身下的竹席很是凉爽,屋外头还有知了急促的叫声,我在一丝丝陌生的香气里渐渐睡去。
夏季的天本就是孩子脾气,我是在天边的一道炸雷声里醒来的,屋子里也因为天色变得昏暗无比,我几乎要以为自已一觉睡到了黄昏。起身之际突然想起自已晾晒的种子,鞋也顾不得穿,忙冲出了屋子才发现院子里早已经收的干净,种子被摊放在屋檐下的柴堆上。
许简寒正微仰着头出神地望着雨,我才发现他很瘦,大概是之前忙着抢收院子里的东西,他顾不得自已,衣裳湿了贴在身上,整个人纤细异常,削尖的下巴上滴下一颗水珠,他的侧脸在雨色里显得很是寂静,像是已经融入了这场夏日的暴雨里。
他一直站在外面,不知是不好意思回屋换干净的衣服还是因为我在午休怕吵醒了我。
我感激地开了口:“还好你把这些种子收了,不然明年地里就没指望了,进去把湿衣服换了吧。”
他闻言受惊似的回过神,随即笑着点头,眼里有一点欣慰露出来,然后转身进到屋里,我忍不住看着那道门被轻轻的合上才收回视线。
我没有见过脾气比他更温和的人了。
我的人生因为那场牢狱之灾,使得记忆里留存更多的都是谩骂、愤怒、诋毁和质疑。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善意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