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那才是真正需要他的地方。

可那一刻,他的身体像是被别人的意识占领,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竟自发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顾莲沼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行遏制住纷乱的思绪,他在心中默念:“权势!权势!”

这两个字才是唯一能庇佑他的东西,才是他此生应当追求的目标。他已经受尽了生活的苦,何必为了一个命数将尽的人担惊受怕。

既然柳元洵命不久矣,倒不如哄着他,让他把剩下的善心都倾注在他身上。替他铺路,替他暖榻,再用柔弱白皙的臂弯钩住他的脖颈,睡死在他怀里。

这样便好。

这样最好。

他本就是个恶人,何必总想着救他?何必担忧他的死活?又何须用好人的方式去对待他?

长腿的男人总会走,可躺在棺材里的人不会。活着的柳元洵或许会属于别人,可死了的柳元洵就只会有他一个人。

不过,他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

他心里也记着柳元洵的好。

所以,他想再给柳元洵一次机会。

顾莲沼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收回真气,缓缓松手,低声道:“王爷,我的真气已经在你体内运行了七个小周天,你现在感觉如何?”

顾莲沼的手刚一抽离,柳元洵便迫不及待地撑着床坐了起来,远离了他。他怕顾莲沼觉得尴尬,又极为生硬地爬到床榻另一头,刻意整理着被子,显得异常忙碌。

“咳,”柳元洵佯装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道:“真的很有效,你先是救了我的命,后又帮我调理身体,合该送你件礼物当谢礼。我正好看到一样很适合你的东西,待明日,我叫凌亭从库房取来给你。”

顾莲沼在他身后冷眼旁观,唇角微微勾起,可眼神却冷得骇人,“好啊,谢谢王爷。”

柳元洵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方才的气氛那般融洽,此时却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

柳元洵却毫无察觉,又从床榻另一头挪了回来,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准备睡觉。他盖好被子,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顾莲沼:“你不睡了吗?”

“我不困,”顾莲沼看着被子里的人,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可脸上却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您先睡吧。”

顾莲沼睡前本就点了洪福送来的香,这点迷香对普通人毫无影响,可对柳元洵这样的病人却效果显著。

他吸入了那么多迷香,本就昏昏欲睡,只是因为正事当前,才强行忍着。此时刚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呼吸便渐渐沉重起来。

顾莲沼在床上一动不动地静坐着。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浅淡的梅香,可前半夜还软着嗓子求他留下的人,利用完他之后,连一秒钟都不愿多停留,甩开他的手便要躲开。

他给了柳元洵机会。

柳元洵也做出了选择。

算了,他心想。

柳元洵没错,他也没错。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的走向。

他不知道“圆房”这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柳元洵必定清楚,就算不清楚,心里也该有数。可他什么都没说,更不打算有所行动。

既然他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纠结要不要救他呢?难不成烂好人也是一种病,在柳元洵身边呆久了,自己也被传染了?

顾莲沼自嘲地笑了笑,单手垫在脑后,仰头望着床顶上的花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他五岁那年,小城爆发瘟疫。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冲天的火光已然熊熊燃起。

城外的投石机里装满了裹满助燃物的火球,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