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沼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他神色间不见亲昵,却也不过分冷淡,乍看是疏冷,细细看去,才能发现他眉眼间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柔和。
洪福收回暗自打量的视线,暗叹道:原来王爷吃这套啊……
待到柳元洵走远,顾莲沼才扫开下摆,跪地请罪,“属下无能,到现在仍未与王爷圆房,不过王爷态度有所松动,至少允属下近身侍候了。”
“起来起来,”洪公公脸上带着亲近的笑,躬身去扶他,不遗余力地称赞道:“你做得很好。我们当奴才的,唯一的要紧事就是伺候好主子,主子需要你、在意你,这便是莫大的荣耀了。”
当奴才能当得这般自豪的,估计只有洪福一人了。
顾莲沼心里不屑,面上却很是恭敬,只是恭敬归恭敬,他倒没有出言附和。谄媚嗜利也得把握分寸,戏演得过了,反倒会起反效果。
……
御书房内。
柳元喆捏了捏眉心,垂眼扫过跪在地上的人,疲惫又不耐地说道:“又怎么了?”
他心情不好,在朝臣面前还能掩饰三分,但在柳元洵面前,他是三分火气也变成了八分,强忍也忍不住。
若是以前,他语气冲,柳元洵的语气就更冲,两兄弟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
但今天来是为正事,柳元洵懒得搭理他的臭脾气,正色道:“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柳元喆抬手喝了口茶,道:“说。”
柳元洵道:“我想去诏狱查一桩案子。”
一听诏狱,柳元喆下意识认为又与顾莲沼有关,当下便有些不快。
人是他塞过去的,婚事也是他定的,可眼见柳元洵像被美色迷昏了头,事事都绕不开顾莲沼时,他又觉得这桩婚事极其碍眼。
柳元喆阴着脸道:“怎么?太常寺不够大,容不下你了?还是诏狱有什么东西勾了你的魂啊?”
柳元洵早习惯他这怪脾气了。
他和柳元喆关系好是有原因的。
柳元喆身为储君,平日里总端着一副威严庄重、不苟言笑的架子,可私下里的性情却很是古怪。每当他心绪不佳,说话便总是带着刺,阴阳怪气且尖酸刻薄,非得他这个做弟弟顺毛哄着,才能让他消气。
以前,柳元喆隔段时间便要找借口召他进宫,他知道柳元喆想他,所以想见他,可他同时也明白,这种想念是没有结果的。
他不可能不管自己的母妃,也不可能叫柳元喆放下仇恨,既然最终结局注定是悲剧,那加深牵绊无疑会带来更深的伤害。
所以他抵触见面,抗拒见面,甚至恶心柳元喆什么都不考虑,想他便召见他的行为,这才总是惹他发怒,戳他痛脚,因为他想快些离开。
可现在有正事,他就不得不拿出以前的态度,认认真真地从柳元喆手里讨权力了。
“皇上,”柳元洵仰头看他,认真道:“我要重查萧金业的案子,你要帮我。”
“萧金业?”柳元喆放下手中的茶盏,皱眉道:“你与他有何干系?”
“这事说来复杂,我手里还没有具体的线索,所以也说不出什么,但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或许会牵扯到朝中重臣,所以……”
在听到朝中重臣这四个字时,柳元喆眉心一跳,下意识便想拒绝。柳元洵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参与到这种事里,劳心劳神不说,还恐有性命之灾。
可他嘴唇翕动了两下,却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玩笑话:“反正宫门也落了锁,你不如去趟欢喜阁,等你成了好事,明日我便赐你尚方宝剑,查到谁便让你杀谁。”
看似是玩笑,可只有柳元喆知道这话的背后藏着什么。藏着他对母妃的背叛,藏着他对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