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状态的仵作又进了验尸房,拿起工具,按顾莲沼的吩咐,剃了那杂役下身的毛发,果然在外肾上发现了数个密密麻麻的红点,他强忍着恶心伸手捏了捏,入手之感觉,即叫他觉得呕心,又叫他胯下发凉,后背生汗。

验完了下半身,顾莲沼又让他将那杂役的头发给剃了。

经过方才那一遭,仵作对顾莲沼的验尸能力心服口服,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当下就磨了剃刀,刮头发去了。

锃亮的剃刀贴着头皮,唰唰唰几下,地上就已经落了好长一截黑发,等刮到脑袋顶上时,剃刀却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险些刮破尸首的头皮。

仵作“咦”了一声,伸出手指仔细摸着剃刀附近的头皮,摸着摸着,他脸色就变了,语气也开始发颤,“头上……头上也有针……好多针……”

柳元洵在他剃发的时候就转了过来,听完此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若是顾莲沼行事出了纰漏,走漏了风声,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店内的跑堂,而非后厨的杂役。再者,他们将人折磨一番后,非但不悄悄藏尸,反而将人吊死在了人来人往的临安街上,足见其有多嚣张。

他们不是在赌这杂役的死因无人发现,而是警告所有关注和参与此事的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无所畏惧,哪怕这是天子脚下,一旦被发现与他们作对,这就是下场。

实在是……

狂妄得令人生厌。

“既然敢做,就不能怕查。”柳元洵最后看了眼那具尸体,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中可还有人?”

仵作深知这或许是桩大案,当下就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了出来,“他唤赵小柱,原本是个乞儿,三年前意外帮未名居的掌柜找回了丢失的账簿,这才入了未名居,成了一名杂役。”

虽不知此名真假,但他记下了,将来的认罪书上,理应要有赵小柱的名字。

他绕过仵作向外走去,路过顾莲沼时,他道:“阿峤,驾车,我们入宫。”

虽不知送琴谱之人是何目的,可若真是两方势力的角逐,那将宝压在柳元洵身上的行为可谓十分聪明。

柳元洵没有立场是一回事,他王爷的身份才是他立足于世的基石。

皇城之中风云诡变,稍有不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沾上什么麻烦。这事若遇到别人手里,到了这一遭,无论如何都要收手不理了,可柳元洵不会。

不仅仅为了刘三,更因为他是皇城中仅居于一人之下的瑞王,能大的过他的,只有头顶的这片天。

他是天子的弟弟,这世间,除了皇上,没人能威胁他。于私,他和柳元喆是兄弟,皇城中有搅风弄雨的势力,他理应要替兄长分忧;于公,他是天雍的王爷,是皇帝的臂膀,若有人目无法纪,想以势逼人,也得看皇帝答不答应。

嚣张如何,有依仗又如何,他们若是翻不了天去,便迟早要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

……

洪福这颗心,今天一天就没安生过。

早上收到口信,说是瑞王要进宫。他盼着瑞王来了能陪皇上说说话,心里倒是期待了一阵,可到了中午,小禄子又说瑞王临时有事,不来了。

他先是失落,后见皇上因朝中之事震怒,反倒松了口气。不来也好,皇上心情不好,若是瑞王再与他赌气,难免又要闹起来。

可这口气刚舒出去没多久,瑞王竟又入宫了。

可怜洪福这一早上忙前忙后,临到宫门落锁,他还得赶去迎人。

远远瞧见瑞王的轿子,洪福就换了张谀媚的笑脸,弓着腰,点着脚,像只油滑的老猫一样走了过去。

临到近前,他才发现赶轿子的人竟然不是凌亭,而是顾莲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