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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走山路,难得不仅是坐轿子的人,抬轿子的人也很吃力,加之天寒,穿得多,走动很不方便,每次迈步都异常吃力,走了几里路就出了汗。
顾莲沼跟在轿子一侧,趁着轿帘被风掀起的瞬间望去一眼,脸上略有忧色,“是不是颠得难受?要不歇歇吧?”
轿子里的人轻声回了一句,顾莲沼便示意轿夫们放下轿子。
“大人,”轿子后面跟着的神武卫忍不住了,“这短短一路,已经歇了不少回了,再歇下去,别说七天了,怕是半个月也走不出去。”
“急什么?”顾莲沼淡淡扫去一眼,“王爷千金之躯都能陪着大家熬,你身为卫兵,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王爷每天坐在轿子里,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他熬什么了?!可这话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说出口那可是要杀头的。
神武卫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被迫休息。
顾莲沼则倚在轿子旁,垂眸拿布,擦着自己怀里的刀,默默想着这一路的安排。
春四娘是个谨慎的人,只告诉他按计划走,并未确切告诉他伏击究竟设在哪里,他只能在途中尽力拖延,好为河面上的船留出足够多的时间。
可他也拖不了太久了。
一方面,拖得久了,春四娘必定会起疑;另一方面,春四娘并不会将伏杀地点定得太远,大概率会在一两天便能走到的地方;因为像她这样谨慎的人,一定会留出足够的时间来应对意外,绝不会等到河上的船靠岸后才动手。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恶战,怕是就在今天了。
顾莲沼低头擦拭着手里的绣春刀,脑子里想的却是在河上的柳元洵。
他怕他冷,怕他饿,怕他发病,怕他受不了颠簸,他喜欢的人太娇贵也太脆弱了,稍不留神就病了。以往柳元洵在他身边的时候,担心时还能多看两眼,可如今,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河上,忧心一起便愈演愈烈,只有亲眼看到人才能安心。
“大人,”身后的神武卫见他悠闲地擦着刀,终于忍不住了,“王爷休息好了吗?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黑路可不好走啊。”
顾莲沼听了他的话,这才抬头看向天边的落日,像是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一样,惊讶道:“竟这么晚了?”
轿子里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两声,道:“那便起轿吧。”
顾莲沼应了一声,而后扬了扬手,示意轿夫们起轿。
一行二十多人,再度在狭窄逼仄的小路上匆匆前行。越走,道路便越窄,两侧的密林则越发葱郁,若是转头去望,你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里头像是藏着什么择人而嗜的怪物。
在一片寂静中,一声寒鸦忽地惊叫起,漆黑的密林深处,渐渐浮现出无数如鬼魅般的黑影,他们身姿轻盈,数量众多,手中利刃在夜色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神武卫们顿时大惊,匆忙抽刀护住轿子,一直紧跟在轿子旁的顾莲沼也忽地掀开帘子,将轿子里斗笠覆面的人拉了出来。
轿夫们吓得肝胆俱裂,抛下轿子就想往外跑,可放眼望去,四下黑压压一片,到处跃动着漆黑的影子,根本无处可逃,只能惊恐地往轿子底下钻。
不多时,那黑压压的鬼影已然将轿子团团围住,在黑影交错中,春四娘一声大喝:“杀!”
在春四娘吼出声的同时,顾莲沼也将身后的人猛地甩到背上,厉声道:“我带王爷突围!”
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背上的人仿佛没有重量般,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绣春刀挥出时还是银色的,眨眼间便染上一层浓稠的鲜血。
裹挟着内力的绣春刀,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刀锋凛冽,触之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