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的凝视就像是一种默认,顾莲沼在他的目光里怔了好一会,回过神后,忽然笑出了声,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柳元洵皱起了眉,笑到他自己都喘不上气的时候,他终于停了。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挣扎,舍不得自己的命,却又惦记着柳元洵的命,就连探寻真相的目的,也是想从中找出第三条生路。

可等他隐隐触碰到真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以为的温情相待,不过是因为他从未踩中过柳元洵的底线。

他一直以为自己了解柳元洵,可直至此刻,他才发现他压根不知道柳元洵给他的温暖与包容,有多少是因为他本性温柔,又有多少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在意。

因为不在意,所以受了冷脸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因为不在意,所以才总是笑着纵容;因为不在意,所以才在他踩了红线的瞬间,显现出了锋利的杀机。

这一刻,顾莲沼忽然有种心灰意懒之感。

他后仰倚向床头,顺手从手边的外衣扯下柳元洵送他的匕首,扬手扔了过去,仰起脖颈,随意道:“是啊,我都知道了,你动手吧。你要怕血腥,叫门口两个公公动手也行。”

柳元洵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不要逼我。”

“逼你?”顾莲沼很想冷笑一声,可刚才的大笑已经抽空了他的力气,让他只能望着眼前陌生的柳元洵,哑声道:“我没有逼你,我能逼你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我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你,没想到……你却想杀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顾莲沼依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可眼前的柳元洵依旧坐在那里,用他从没见过的冰冷目光审视着他。

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理应愤怒的不是吗?愤怒柳元洵口口声声“一家人、是朋友”,却转头就能毫不留情地动了杀意。

他理应庆幸的不是吗?他再也不用踌躇,再也不用犹豫,因为柳元洵压根不在乎他,他又何必为他做考量。

可他只能感觉到冷。

冷到仿佛重回了五岁那年的护城河,他在水中拼命游啊游,好几次险些溺死在河水中那般寒冷。

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有生之年头一回用了这样虚弱的口吻:“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猜的,信不信由你。”

柳元洵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顾莲沼则闭着眼睛,半倚着床头,许是看他好久没动静,又睁开了眼,语气嘲讽而冰冷,“还想杀我吗?不想动手的话,我可就先走了。”

柳元洵依旧沉默着,只是目光不似之前锐利了。

可这并不明显的让步,并不足以让顾莲沼软化,他没拿那匕首,穿了鞋后,单手抄起外衣,穿也不穿,就这样出了门。

他走到院门的时候,许是撞见了凌晴,柳元洵依稀能听见凌晴问他“不吃饭了吗”的声音,他不知道顾莲沼回答了没有,他只知道他走了。

他僵硬地坐着,直到凌晴进屋,将饭菜摆上桌,他才轻声说了句:“你们吃吧,我不饿,先睡了。”

他说完便躺倒了,拉起被子盖住了头,摆明了不想说话。

凌晴顿时噤声,下意识看向凌亭,却见他也一脸茫然。

耳边碗筷的声响起了又停,凌氏兄妹吃完饭,又收拾了餐盘。柳元洵听见耳边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吹熄蜡烛的声响。

他们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他一个人。

他不想伤害顾莲沼,更没想过杀了他,不经意间泄露的冷意,对准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顾莲沼的那句话太奇怪了,指向性也太强了,几乎瞬间就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他可能还有心力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