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我敢说整个西市都没有比我家更好的料子了。不管您要打什么,我保证,您至少能有八分满意!”

顾莲沼自然知道这是好料子,只是料子再好,终究是不值钱的铁,可柳元洵花在他身上的钱就多了。

先不说他在王府的吃喝用度,也不提乌霆的价格,单是柳元洵送他的那柄匕首,就花了一千两银子,他就算掏空家底,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平日里倒也罢了,可柳元洵的生辰快到了……

老铁匠看他犹豫,以为他是不满意这料子,也不好再劝。毕竟铁就是铁,再好也不如金子,客人不满意,他也不打算强卖。

他正打算收起料子继续打铁,就听顾莲沼说:“这料子我要了,开炉吧。”

老铁匠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怎么打?”

顾莲沼说:“拿纸来。”

老铁匠不怕麻烦,就怕客人讲价,见顾莲沼如此爽快,当下拿来纸笔,让他画了草图。

越看草图,老铁匠越高兴。毕竟生铁打成熟铁,价格要翻二十倍,打成百炼钢,价格要翻三百倍。这单生意要是做成了,他可就赚大了。

“九爷,我丑话说在前头,您要的这东西,我能打出来,但工期要长一些。最短一个月,一个月后您来拿,我保证让您满意。”

顾莲沼淡道:“五天。”

老铁匠也有自己的傲气,说道:“那不成,我赶了工,质量可就保证不了了,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嘛……”

顾莲沼把身后的包裹打开,挑出最大的一块金子,将剩下的往老铁匠面前一推,说:“都给你,五天。”

黄灿灿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堆在这简陋的布包裹里,少说也有二百多两。扣除成本,他怎么也能赚四十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铁匠一咬牙,狠心答应了下来,“得,五天就五天,我叫上我那几个老兄弟,保管叫您满意!”

顾莲沼颔首示意,又敲定了几处细节,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的老铁匠喊道:“九爷,刻字吗?”

顾莲沼脚步一顿,“什么?”

“我是问您,要不要在物件上刻字。”老铁匠解释道:“要是这物件是送人的,刻上自己或是友人的名字,也能留个念想。”

顾莲沼本想说“不用了”,但一想到这是他送给柳元洵的生辰礼物,想留下些什么的冲动就压不住了,他犹豫了一会,低声道:“阿峤。山乔的峤。”

老铁匠随手记在纸上,再抬头时,顾莲沼就已经走远了。

对曾经的他来说,阿峤这个名字,是满身的针眼,是恨意,是诅咒。他告诉柳元洵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想借此提醒自己,切勿陷入感情的幻梦。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阿峤这个名字,却在另一个人的唇齿间,逐渐染上了不一样的味道。

那个人,躺在他怀里,蹭在他颈间,贴着他,唤着他,勾起他的欲I望,让他盲了心般沉沦;也是那个人,给他一杯水,递他一碗饭,让他有人可依,有家可回,真正做了回人。

他这一生,从娘胎里爬出来就背了恨,好不容易熬过被焚尽的瘟城,又一头扎进了易子而食的饥荒。他一路摸爬滚打,从家乡辗转至京城,从自己的地狱爬到了别人的炼狱,从受人摆布的棋子爬到了掌控他人生死的镇抚使。

短短十八年,他受尽了人间的苦,直到遇见柳元洵,才尝到了家的滋味。

勾住他理智的,是那副干净似月神的皮囊,可留住他心的,是那个给了他一个家的人。

可他只是个真小人,做不了伟君子,命运既没给他选择的余地,也没给他选择的权力,给了他温暖,却又逼着他拿命去换。

他舍不下自己的命,也做不到为柳元洵去死,他只能用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