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离开后,柳元洵站起身,朝着书房的暗格走去。他熟练地摆弄了几下机关,一个木头匣子弹了出来,里头装得赫然是那副琴谱与字画。

柳元洵罕见地被焦躁包裹。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案子,即没有线索,也没有指引,有的只是用人命串起来的一桩桩案件。

如果他时间足够,他大可以仔细查,慢慢等,可他不想再耗下去了,他甚至有种冲进诏狱,问问萧金业到底想让他做什么的冲动。

可他知道萧金业是不会告诉他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萧金业就说得很清楚了。他宁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带进坟墓里去,也不会轻易交出手中掌握的东西。

其实他可以不管的。

不过是责任心,抛了便抛了,他都要死了,没闲心替别人鸣冤,不是很正常吗?

可他又不甘心。

他是王爷,是皇子,流淌着皇家血脉,他也想做些什么,也想在自己的人生里留下些痕迹。

如果没遇见这件事,倒也就算了,可遇见了,他就不能不管。如果是冤案,便鸣冤;如果是阴谋,便戳穿;总好过闭眼之前回顾此生,他只能想起自己喝了多少药,又看了多少书,若说为天下百姓做过什么,他却一件也想不起来。

“凌亭,你去将……”刚叫出声,他便意识到凌亭已经去了后厨,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

他太着急了。

急到哪怕大脑一片空白,也下意识想多安排一些事,多见一些人,明明距离彻底毒发还有一段时间,一段不是很长,但足够他处理好一切的时间。

但他还是着急。

突然的毒发,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被死亡扼住喉咙的紧迫感,他很想即刻掌握证据,将所有的事都解决掉,然后趁自己还没变成傻子的时候,利落地抹了脖子,死个干净。

可他也知道,急是没有用的。

越急越乱,越乱越容易出错。

他向来喜欢安静,可今天的安静却加重了他的焦躁,他忽然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了。哪怕是和扫把尾一起,也比孤身一人留在书房里要好受得多。

柳元洵起身披上大麾,朝屋外走去。

书房门口守着得两位公公沉默得紧,见他出门,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跟在他身后,像是两道影子。

柳元洵平常也没和他们说过话,此刻却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二位,叫什么名字?”

两位公公一前一后回道:

“奴才常安。”

“奴才常顺。”

柳元洵又问:“多大年纪了?”

“奴才三十七。”

“奴才二十九。”

问了名字和年纪,柳元洵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也不擅长和人聊天,尤其不擅长和木桩子聊天,于是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柳元洵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直到走到院子里,才抬手压了压略快的心跳,稍稍缓了口气。

他走到后院的时候,扫把尾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用狗头顶开狗窝的皮帘子,探出半个脑袋,用黑黝黝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柳元洵。

或许是因为顾莲沼之前的那番话,它至少不会将柳元洵当作空气了。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柳元洵先一步妥协,在离它较远的地方蹲下身,问道:“你主子不是说你还会磕头吗?来,表演一下,要是演得好,中午给你加餐。”

他知道扫把尾大概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他还是期待了一下。

扫把尾确实没理他,但它好歹顶开帘子走了出来,在距离柳元洵不远的地方趴了下来,静静瞅着他,像是在陪他。

扫把尾是典型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