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涉及朝中重臣,已全权由大理寺接手。”沈巍身着绯色官袍,气势不凡,回答完白知府,他看向被凌亭搀扶起来的柳元洵,拱手行礼,说道:“见过瑞王殿下。”
柳元洵拱手回礼,“沈大人。”
之后,沈巍转头看向被人扶起的王明瑄,宣布道:“奉旨,即刻将王明瑄押解回大理寺受审,同时将冯虎与唐婉盈的尸体一并带回去。瑞王爷,也劳驾您随我走一趟。”
唐婉盈又是何人?柳元洵被这接连不断的变故搅得一片混乱,只能先点头应允。
别说柳元洵了,就连白知府也一脸茫然。直到大理寺的人从存放尸体的冷窖中拖出那被毁容的女子,他才惊讶喊道:“这不是王瑜茵的尸体吗?”
沈巍淡道:“非也,此女只是长得像王瑜茵,真实身份是一名江南瘦马,人称唐媚娘。”
白知府下意识看向王明瑄,却见他只是一脸木然地坐着,像是早已知道了实情。
白知府又赶忙看向柳元洵,见柳元洵同样面露疑惑,这才稍稍感到一丝宽慰。要是告状的和被告的都清楚真相,唯独他这个查案的一头雾水,那他非得憋屈好一阵子不可。
沈巍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办案的公堂也从京府衙门转移到了大理寺。
柳元洵由凌亭搀扶着向外走,一直抱臂倚靠在墙角的顾莲沼适时跟了上来。走的时候虽落后了柳元洵半步,但当柳元洵上了轿子,他却也撩开帘子,坐到了柳元洵身旁。
冤屈已解,柳元洵难免感到一丝轻松,他看向顾莲沼,细致地端详起了他的脸。
顾莲沼皱了皱眉,本想侧过脸避开柳元洵的目光,可又觉得此举太过刻意,只好硬生生挺着,坐姿尤为僵硬。
其实顾莲沼脸上的疲色并不明显,对他而言,连轴转三日实属平常,比这更累的情况他也经历过。可他与柳元洵相处的那段日子太过闲适,精神养得极好,因而在柳元洵眼中,他眼下那点青黑便格外扎眼。
柳元洵温柔地注视着他,语气中略有怜惜:“累坏了吧?”
顾莲沼平视前方,听到柳元洵的问话,也未转头对视,只是低声回应:“不累,分内之事。”
什么样的职责能让人在短短三日内就破了如此复杂的案子?他越是不提自己的辛苦,柳元洵心里就越是感动。
他本就是个将人一分好也看作三分的人,况且顾莲沼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说谢谢显得生分,赏赐些东西又怕辱没了他的真心。柳元洵只能浅浅一笑,将他的辛劳放在了心里。
距离大理寺还有一段路程,柳元洵心中满是疑问,正想找人解惑。恰好身边就有个知情者,他下意识凑近了些,小声问道:“犯下这案子的,到底是谁?”
柳元洵其实很有分寸,即便坐得近了些,他与顾莲沼之间仍保持着一定距离。可顾莲沼却像被什么惊到了一般,虽没有大的动作,但在他靠近时,明显颤了一下。
“怎……怎么了?”柳元洵微讶。
只可惜顾莲沼那张脸向来没什么表情,即便距离很近,他那深黑色的眼眸也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事。”顾莲沼轻咳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转而回答柳元洵的问题,“是王明瑄的兄长,王明璋。”
柳元洵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怪不得王明瑄宁愿自己受罚也不愿继续追查,原来犯下这案子的,竟是王家如今唯一的顶梁柱。王明璋至少是个工部侍郎,又是王明瑄唯一的兄长,一旦罪名坐实,王家也算是垮了。
世家大族向来把门楣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王明瑄能豁出命为女儿鸣冤,却不敢成为家族的罪人,把全家唯一的希望送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