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屋外瞥了一眼,说道:“小主子,外头那两个人是宫里的,身手不错,人也老实,皇上念您手中无人,想着您要是不介意,不如将他们留在身边使唤。”

能得到洪福一句“身手不错”的评价,那就不仅仅是不错了,柳元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拒绝。

他心里明白,留下这两人,无异于在身边安插了一双监视自己的眼睛。可洪福说得也在理,自己手头可供驱使的人手实在有限,既然接手了这案子,就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安危了。

话带到了,人也已经送到了,洪福没了留下的理由,说了两句吉利话后便离开了。

洪福走后,柳元洵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洪福向来有这般本事,总能让他陷入迷茫,分不清谁可信、谁不可信。

他怀疑过洪福在骗他,可他身上的毒是那揭了皇榜的老头留下的,老头既说无解,那便是真的无解。既然自己死局已定,似乎也没了怀疑柳元喆的必要。

或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了皇兄。不然,皇兄又为何会派顾莲沼来为自己调养身体,又为何会在宫中多次留情……

洪福说他看得透彻,可再通透的人,也无法穿透皮囊,看透人心。有时候,人活一世,反倒是糊涂比较难得。

……

傍晚时分,顾莲沼终于来了。

他带着个包裹,包裹里隐约有股子怪味,外头守着的两个太监抬手一挡,冷然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柳元洵听见动静,立即吩咐道:“让他进来。”

顾莲沼进去没多久,凌亭便又走了出来,径直朝着厨房方向走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熬药的小炉和一口砂锅。

这两样东西没什么奇怪的,两名太监不用柳元洵吩咐,便自觉没有阻拦。

又过了两刻钟,平日里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小丫头突然冲了出来,跑到树根旁,扶着树干便开始疯狂呕吐。她吐得浑身颤抖,脸白如纸,后来甚至宁愿在院子里受冻,也死活不肯再踏进那屋子半步。

渐渐地,时间越久,屋子里的味道愈发浓烈。两名太监隐约闻到一股肉汤的味道,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饥饿,可紧接着,凌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直呕得他们彻底没了胃口,只能继续冷着脸,守在门口。

一个多时辰后,凌亭终于从屋内出来了。

他将小炉递给凌晴,叫她将东西送回去,而后又当着两个太监的面砸了那砂锅。

那两个太监面面相觑,本以为凌亭是在借摔碗的动作表达被监视的不满,可紧接着,凌亭又将那些碎瓷片收拢,扬手扔了出去。

这行为处处透着怪异,院子外头的人看得一头雾水,全然摸不着头脑。

……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顾莲沼也接连三日都未露面,只在昨个夜里托了个锦衣卫传话,说王爷吩咐的事儿,他都已经办妥了。

顾莲沼既然说办妥了,柳元洵的心便落回了肚子里,倒也没深究他为何三日都不曾露面,只以为顾莲沼如今官复原职,忙着处理诏狱里的事呢。

距离上次审案已经过去三天了,该查的线索基本都已梳理清楚,再拖下去,恐怕民间又要流言四起了。

天刚破晓,白知府便匆匆赶到偏厅,想知道瑞王是否有破局的法子。

可柳元洵什么都没说,只要求今天的庭审务必打开府衙大门,要在百姓的监督下进行。

白知府虽摸不着头脑,但这事对他有益无害,当下便同意了。

这案子压了四天,如今又说要当众庭审,看热闹的百姓当即便将府衙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那大街上耍花活的手艺人也踩着高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