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家还并不算什么豪富,只是普通官宦人家,不过是他娘颇会能干,打理家业打理的好些罢了。魏家那样的豪富之家,真真是钱如流水。

甚至府学里的寒门学子,其实都比普通百姓之家要殷实许多,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这些话他说给娘听的时候,娘就道:“是啊,所以都是一代代托举出来的。我小时候每日早上都是家里熬的稀稀的米汤,后来自己开店了才好些,但若没有你外祖父外祖母让我读书识字,又买宅子,我也不会顺顺利利的在文绣院,后来开铺子。这人和人是很公平的,若在你们这一代不成,再下一代,亦是如此,粥恐怕都喝不上了。”

宁哥儿感叹一句:“儿子有时候都不落忍,我们府学里有的同窗连咸菜都吃不上,年纪轻轻满头华发。”

“这世道也是需要人去改变的,你就是最好的人选啊。我儿人品正直,将来若是出仕,必定也是栋梁之材。”娘亲鼓励他。

宁哥儿忧伤了半日,又继续读书。

再府学虽然清贫,但时常有母亲送饭打牙祭,很快,他就准备要考太学了。太学是最高学府,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他不过十三岁,能不能考得上,还是得靠自己。

他就愈发用功了,就这般一步步考到太学,甚至在太学后,竟然还考中了进士。

中了进士之后,似乎他突然变成了一位天才少年,如花美眷,地位一下什么都有了,就连平日侃侃而谈的七表哥,竟然还没有考上。

可宁哥儿又想起舅舅,舅舅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变,还考中了进士,但依旧泯然众人矣。

所以,宁哥儿想考中进士只代表一个阶段,而最重要的还是做人最重要。连做人都不明白如何做官。

有这个道理,他断案时也更能够贴近人心。

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之事,别用自己的想法去考虑,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

在洛阳做了三年推官,被老丈人推荐馆选,馆选对于他而言又是一次大的增长,那些他曾经以为只是写一些漂亮文章的人,其实都精明能干,并不昏庸,只是他们爱惜自己的名声,愿意做这样的清官。

在史馆修史,他本以为枯燥无聊,却看了上下许多史书,其实前人今事也没什么不同的,大抵就是百废待兴的王朝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出现许多问题,又有人变革,变革又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再来党争,周而复始罢了。

看如今大伯代替的保守党上任,结果没上任多久,支持变革的二伯又上了,然而两人的下场都不好。

二伯被贬,大伯却死了。

大伯的葬礼上,宁哥儿本来以为大家都会号丧,哭的十分伤心,没想到众人竟然在推诿。只有他爹在说重点事情:“总要先派人把大哥的遗体运回来入殓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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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谁去把大伯的尸体运回来这件事情,竟然还要讨论,直接让宣大哥过去不就是了吗?

他想不通,不由得跟娘道:“若是我爹的事情,我定然立马过去,大哥反正是个荫官,如今大伯去世,他原本也是要丁忧的,他去不就得了吗?还需要犹豫么?”

娘就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正常而言是这般,可你大伯母说你大哥从未出过门,又说他要在家迎来送往,选择墓地,你大伯就说他走不开。”

宁哥儿想若是以前的娘肯定就直接就说大伯母此人虚伪,可现在娘说话倒是宽容许多,他想或许是因为娘已经是宰相夫人了,和大伯母之间的鸿沟巨大,故而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怄气了。有时候上位者为何更宽容,就似娘说的,什么都有了,也懒得想这般多了。

说起来他父亲这一辈,大伯父一生追随集贤相,也算是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