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臻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晦暗朦胧的光线里,她缓缓睁开眼,与燕渠柔和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意识到她醒了,燕渠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叫她扣住了手腕。

她嘟囔了两声,扣着他的手腕摇了两下。燕渠以为她有吩咐,侧下腰凑耳朵过去。

这下倒是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怎么你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燕渠的眉心霎时便是一蹙,一脸警惕地开口:“也?”

他才多久没在她身边!

见他果然多想,赵明臻唇角微翘,心底生出一点点扬眉吐气的快.感。不过见他的影子又拢上她的,她缩了缩肩膀,慢吞吞地把自己撑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她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觉得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母后。”

那天她回宫,歇那一觉,徐太后就是这样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下午。

燕渠的目光看起来还有些不可置信,他挑了挑眉,反问道:“当真?”

赵明臻翻了个白眼,想拿枕头砸他:“你还质问上本宫了!”

可惜唯一的一只枕头现在在她腰下,她懒得抽出来。

另一只早不知道滚到哪去了。

说完,赵明臻面上又有些发烫,随即咬牙切齿地道:“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放肆是真,小小绝对是假。

书房里的只是个贵妃榻,供一个人小憩就已经很勉强。她疑心这摇摇欲坠的小榻要塌了,可燕渠根本不知收敛,反而还趁她分神的功夫得寸进尺。

她撒娇求他换个地方真把书房里的床弄塌了,被人知道了怎么想她!况且书房里有时本就会有人来……

结果这人明知她本意是想回寝屋里去,却捞着她去了屏风前面,还把她往书桌上摁。

燕渠自知今日有些过分,揉了揉她的手腕,道:“下次,下次叫你把账讨回来,怎么样?”

赵明臻捶他:“你还想有下次!”

又闹了一会儿之后,直到天都黑透,赵明臻肚子咕了一声,这才没再耽误,传了饭来。

赵明臻回北境之后,登门造访的客人也不少。她排出顺序,倒也都见了。

聂听渊的到访并不令她感到意外,包括他身后带来的那十几抬“完璧归赵”的节礼。

“忝受长公主厚赠多年,是某的不是。如今物归原主,还请长公主收下。”

赵明臻眉梢微抬,命人收下。

见状,聂听渊拱了拱手,离开的时候,背影居然看起来有一些如释重负。

抬了这么多东西来,其他人还以为他是送礼的,结果却说了些奇怪的话。

晚间燕渠回来的时候,果然也旁敲侧击地道:“聂家最近动作不小,父子俩的苗头渐渐别到了明面上,私底下聂家的部曲都有选边的意思了。”

赵明臻睨他一眼:“你是想问,他下午找我来干什么吗?”

燕渠若有似无地冷笑了一下,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明臻闷笑一声,附耳让一旁的婢女去拿下午聂听渊送来的礼单。

“别给我,给燕将军瞧瞧。”

燕渠接下,看了一会儿才道:“这些都是京城物产,他的意思是……”

珠宝玉石之类的东西,也是有地域属性的,而北境并不是商贸发达、物产丰饶的地方。

赵明臻回答得很坦率:“对,其实是是我前些年,感念他的‘相救之恩’,遣使从京城赠他的节礼。”

燕渠反应得很快:“他还给你?他知道你知道了?”

说完这绕口令般的一句,他英气的眉毛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