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按着腹部,侧过身将自己蜷缩起来以减轻痛苦,现在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常凌歌临死前的恐惧与无助,他们虽无血缘关系,可到底还是积劳成疾,患了相同的病,遭受相同的痛苦。莫怀春看着楚九歌那惨白的面容,无能为力。

“我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痛苦,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你也活不到所谓长久的时候。”莫怀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放进楚九歌口中,就着温水灌了进去。

早些时候,他就炼好了这丹药以防万一。这药治不了他的病,同时也是剧毒,只不过微量,不至于顷刻间置人于死地,可以起到麻痹神经,减轻疼痛的效果。

果不其然,楚九歌服下后,神色片刻便释然,痛苦挣扎过后的他显得格外憔悴,靠在枕头上,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没有血色,脆弱不堪。

“缓过劲以后,我觉得你可以留下遗言,以你现在的状况,随时都可能死去,倒不如借你之口说出几句激励人心的话,让他多活几年,不然我看那情种也活不了几年。” 话里话外,莫怀春都在埋怨楚九歌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我虽然不知道你在鹤聍山知道了什么,可时逢乱世,不管听到什么消息我都不会感到惊讶,就算考虑王上的心情,你也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我没想死,若是能求救,我绝不会拖到现在,没想到,那时候的我竟然一声都喊不出……”

楚九歌的声音轻若游丝,虚弱的只剩下了气音,莫怀春知道,往日给他服的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在药效散尽之后,他根本承受不了那病痛,粗心大意没陪在他身边的自己也有错,不能全怪他。

“有没有想过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你这身子拖不了多久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的我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自然不会再做些危险的事,莫大夫,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多活两天?”

莫怀春偏过头,很明确的回答:“没有。” 说着,将那瓷瓶放到了楚九歌手中,“不过这药可以减轻你的痛苦,你就装作没病一身轻的样子,在王上身边多蹦哒两天,再找个出其不意的时候死掉,就可以青史留名了。”

楚九歌笑笑,朝莫怀春伸出了手,“不如你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莫怀春沉默了片刻,将楚九歌的手臂放回了被子,望着那一滩碧波似的眸子,好似一眼便能望穿他的心思。“你自己也懂医术的,为什么不自己把脉?”

楚九歌愣了一下,似乎也在心里反问了自己一次,为什么不自己告诉自己的死期呢?

曾经在卫国王宫,他对俞景年说过自己将在天晟十八年死去,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偷得的光阴总要有尽头,难以承受的痛苦便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因为……我希望你骗我啊……”

如此简单而真诚的回答,刺痛了莫怀春的心。

正是因为他自己无法欺骗自己,所以才希望借他人之口自欺欺人。曾经光耀无比的国师,如今竟落得这样卑微,多么可悲……

楚九歌的病的确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程度,但莫怀春始终相信,只要病人心情愉悦,即使是绝症,也能相对延长寿命。他虽然不知延长楚九歌的痛苦是对是错,至少就这一刻而言,楚九歌本人是想活下去的。既然如此,身为医者的他就必须全力搭救。

“我从不告诉患者还能活多少时日,你就尽自己所能的活下去,直到死为止吧。”

莫怀春说话也像花亦怜一样,开始越来越不中听,并不是因为他心里讨厌楚九歌,而是对于将死之人的激励,应是更有力度的旁敲侧击。坏话一向比好听的话更能让人记忆深刻,在楚九歌重病的当前,或许让他多感受些人情世故也是好的。

自这日病发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