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会注意到自己。
孟昭忽然对他倍感亲切:“那你也是在北方读书,然后到国外来工作的?”
J点头:“对。”
孟昭恍惚想起,室友说过,这位甲方,是学计算机的。
她张张嘴,试探着,小声问:“五道口……工程技术大学?”
跟对暗号似的,J笑意飞扬:“我们不是校友,我在你对面。嗯……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
孟昭微怔,兴奋起来:“那也可以算半个校友!”
五道口,圆明园,代指中国地位最高的两大学府。
两所高校在一条路上,遥遥相对。
车流挪动缓慢,孟昭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好奇:“那你现在就一直待在国外?一个人异国他乡,不会想家吗?”
J不置可否:“我有女友。”
“也对。”孟昭思索半秒,嘀咕,“如果半年前,我未婚夫没有回国,我现在应该也每天都挺开心的。”
“你们已经分开半年了?”J笑着摇头,“异国半年,你还这么笃定,觉得你们会结婚?”
“为什么不?”孟昭睁圆眼,“我很爱他,他也爱我。”
J唇畔笑意未消,又摇摇头:“他给过你什么?”
“给过我……”孟昭被问得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爱情呀。”
J望着她,眼神很深,停顿几秒,笑着移开。
他似乎不欲多谈,前方事故稍稍解除,他淡淡道:“挺好的。”
车上重又陷入沉寂。
J换了张CD,钢琴曲变成小提琴,悠扬的曲调在空气中飘散。
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路,孟昭忽然有点沮丧:“好吧,我室友也一直说,我未婚夫,大概率是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
“但是……”她又小小地皱眉,“我觉得,他是爱我的。”
总有人问她,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有没有送你什么,有没有什么,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
没有?是不是没有?那他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
但孟昭觉得,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去想,自己似乎从未在谢长昼那里得到过纯粹的所谓的“宠爱”,两个人为数不多以恋人相称的时光里,他把她当做一个人。
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儿。
他教会她怎么跟男性相处,怎么表达诉求、直面欲望。
即使此后他不在她身边,他留给她的一切无形的东西,足以让她独自面对社会丛林中的每一场暴风雨。
这才是真正的“痕迹”。
我爱过你,我尽力了。
此后你独行山川,拥抱的每一阵风,踏过的每一条河,都是我与你,共同走过。
孟昭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多。
但她贪心地,想要谢长昼所有的爱。
她攥着手机,布鲁克林大桥上交织的光影,从眼前扑漱着闪过。
J单手握方向盘,长久地沉默着。
很久,孟昭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低声说:“我不知道,只是在想,你在北京的那些年,有没有见过初雪?”
“嗯?”
“北京的初雪,一般都很短暂,雪留不住,就薄薄一层。”J停顿一下,说,“一片雪,一朵花,一枚落叶。他们存在的时间,就是我理解的,‘爱情’存在的时间。”
漫长的车流,在远处汇成长长的光带。
孟昭屏住呼吸。
他说:“一生一世,可能比我们想象中,更加短暂。”
风从江上来,吹入狭小的车内。
纽约东河波光粼粼,初夏深夜沉寂的天空下,曼哈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