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的是一条去海边的小路,一路上,完全看不见人影,而海腥味随着他们前进越来越重。

码头很偏僻,不是货运船常走的那个新码头,而是少数渔民停泊的地方。

近海的沙滩上散乱着一团又一团霉绿色的海藻,看上去像是死人的头发。

风很响,很冷,掀得海浪不断晃动,摇晃着破败的渔船。

在水泥码头的支柱下还飘着半块渔网,里面兜着一窝烂得流出黄水的鱼,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自从人们从鱼肚子里吃出死人头发和手指,就很少有人买鱼了。

很多渔民跳进了海,自己也成为鱼肚子里的尸体,还有一些心灰意冷,把捕到的鱼就像这样扔着发臭。

对艾文来说,唯一的好处是鱼越来越便宜了,而诺克斯是向来不介意鱼肚子里的附带品的,无论触手形态还是人类形态。

伊登在沙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不详的海风。

他远远对什么人挥着手,艾文担心他把相机包甩进水里,急忙跟了上去。

码头边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货船,船首吊塔的挂钩在风中摇晃着,像挂在十字架上的骷髅。

船尾是随意砌出的驾驶室和几间挤在一起的船员室,船身边缘拖着满是污渍的渔网和救生圈。

这是艘渔船临时改的货船,因为很显然,鱼的销量一直在下降,渔民们为了赚口饭钱只能当起运货的掮客。

一个高壮的男人面色不快地站在船边。

他一头杂乱的深姜色发茬,红脸膛,粗脖子,鼻头也是红的,看上去一直泡在酒精里。

这个人看起来跟美国乡下汉似的,一开口却又是浓重的苏格兰口音:“拍照片的终于找来了?谢天谢地,上船吧教授,船长那老头催的我屁股都他妈要冒火。

那疯子看见天气变换就跟老鼠怕猫差不多,赌咒发誓一旦起雾绝对不出海。”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不屑的眼神打量艾文,手里掂量着一杆细长的包袱,艾文知道那是裹好的猎枪。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想到要和这种人同行,恨不得把裤兜里那张支票塞回教授手里。

伊登看起来也颇为头疼,他侧身轻声说:“没办法,枪法好的人里我只能找到他愿意出海了。

不管怎么说身为保镖他还是尽责的。”

然后他走上前和保镖握了握手,用振奋的语气说:“这都到齐了,伙计。

这是摄影师艾文?莫尔恰林先生。

艾文先生,这是我们的保镖扎克。”

扎克用挑拣牲畜的那种眼神把艾文扫视了一遍,他比艾文高了一个头还多,甚至比诺克斯还高,而体型抵得上一个半艾文,然后伸出两根指头和艾文敷衍地一握:“行吧,莫尔林,别他妈磨蹭了,再不走船长那老家伙就要把自己的脑浆都要急出来了。”

“是莫尔恰林,先生。”

艾文说,站住不动了。

“屁事真多,你老子应该给你起个没这么多破事的名字。

上船。”

扎克伸出关节粗大的手掐着艾文的肩膀往前推,艾文极其恼火地猛挣了一下:“放尊重点。”

“操,小白脸,知道船等了你多久吗?”“别这样,扎克,艾文先生来得很仓促。”

伊登回头打圆场。

就在那一瞬间,艾文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和这些同事独处。

扎克的行为他太熟悉了,以往校园里那些往他作业本上吐口水的橄榄球员们都是这个德行。

艾文无比厌恶。

他趁扎克的手臂放松,一下子挣脱出来,对伊登说:“抱歉,教授,这真的太仓促了。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