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航视力很好,随便往里瞟了瞟,一眼看到坐在单面窗前的男人。

很贵气。这是第一印象。但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男人靠在深红色天鹅绒沙发里,金发丰盈蓬卷,头颅无力地垂在一边。他的表情很宁静,像是经历刚过劳累的事务,阖眸小睡一会。玻璃外的光透进来,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灰尘,在丁达尔效应下,他色调冰冷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油画般的颗粒感,连腹部的血洞,都变得朦胧了。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

白翎张开嘴唇,想要呼喊什么,可他仿佛被切断了气管,只能发出呕哑的气音。

郁……沉……

白翎扑过去,捧起他冷透的脸颊,拼命用滚烫的额头去贴服,去温暖。地上撒了许多止血粉,还有更多凝成一团,都糊在伤口上,白翎颤抖着手指去摸他后背,摸到了一个更小的洞,洞口微微烧焦,士兵们都知道,那是子弹穿过的痕迹。

是那时候……

扫地机器人说让开的时候,自己明明闻到血腥味,却没有注意。

“啊……”

白翎发疯地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仿佛那样能挽回什么。又扑在他的胸膛,用尽一切努力去听,心跳,心跳,给我跳起来啊。

没有。

一片死寂。

脚下站的地板似乎在晃动,湿淋淋的地毯如泥沼一般,几乎要将人陷下去。白翎踩着那凝结成一片的地毯,潮湿而冷腻,过了很久他才恍惚意识到,他踩着他alpha的血。

郁沉郁沉,我的老东西,满地都是干掉的血,他死了,我的alpha,死了……

从陆航的视角,看到的是一副剪影。

窗前,那只鸟伏在男人身上,用力张开手臂,好像病鸟伸着嶙峋的翅膀,保护着什么东西。房间里静默得一片死寂,甚至连呼吸声也消弭了,让人怀疑鸟是不是也随之死去。

“咚”,轻微一声。

男人手中的终端掉在地上。

屏幕自动亮起,上面都是混乱的血,干涸的血,橘黄色的血清让屏幕模糊不清,触摸都不灵了。

白翎捡起它,看到人鱼最后发出的命令。

不是救我,也不是报仇,而是,“保护我的小鸟。”

保护我的小鸟,他的alpha这么说。

白翎忽然感到快乐,扭曲的,混乱的快乐。人在极度悲恸的时候,会情绪崩塌,陷入彻底的混乱。他笑得好开心,抱着深爱自己的人鱼,轻声重复:

“我也爱您,非常爱您,我真的好爱你啊。”

陆航视线一颤,感觉自己似乎看到那根毫无血色的手指,轻微动了动。

但陷入癫狂的鸟儿,此刻毫无所觉。

他并不知道,处于濒死状态的野兽,会抛弃人性,回归兽性,撕碎眼前所有事物。

哪怕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快躲开!”陆航呼吸凝滞,眼睁睁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坐起来,掐住鸟儿细瘦的腰身,利齿闪过一道冷漠而残忍的寒光,朝着omega柔韧的脖颈,直接狠咬下去。

“唔!”白翎高高昂起下颌,颈部线条几乎绷断。

咕咚,咕咚……清晰而焦渴的吞咽声在耳畔循环。他流了太多血,浑身渴得发疯,焦躁地想喝干身下的容器,涌进唇间的液体是那么酸涩甘美,抓在他背上的指甲又那么挣扎尖锐……

可爱,可爱到发疯。

自愿牺牲的容器,任人采撷,还说着那样的爱语。

从紧绷到放松,从放松到迎合。

白翎无意识收紧手臂,抱紧alpha宽厚的背,将自己深深嵌进人鱼的胸膛,紧得不留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