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滴在雪亮剑刃,谢掌门皱了皱眉,语调冷漠。

“此处方圆千里都没有半分妖气,你说的妖怪到底在哪里。”

那男人被一寸冰凉贴着喉管,满面油亮,几乎要软倒,嘴里仍旧喊着冤枉:“确实、确实有妖!是……”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是一条蛟龙!百丈高,千丈长!翻江倒海,才让水漫出来,堪比、堪比当年的邺都银蛟!!我们哪里有办法!!小道长你找不到就罢了,总不能自己学艺不精,还来怪旁人”

“我若找不到,这天底下还真没几人能找到。”谢掌门将剑压得更紧了些,“我不轻易杀凡人,却不是不杀……”

“我冤枉啊、道长!!”

“猜猜你身上有几块骨头,”谢掌门低声道,“除了给你留个脸,其余的,我都能尽数活拆下来。”

男人瘫软在地,呼呼哧哧地喘着气,极其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修士,嘶喊起来:“我真的没有!那些银子、那些……我施粥了的!你们这些胡作非为的修士,在山上读过几本书、管过几个人!!你懂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石头砸了一下。

“你骗人!”旁边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凶狠地盯着他,干巴瘦的脸上全是恨意,“好几个村子缴的全是新米,乡长说今年的秋税还没往上送!!我家今年光是人头税就多交了半贯,你还说没有银子!!银子去哪儿了!!”

谢掌门眸色仍旧极冷,收回手,脱下外袍,蹲下来裹住小孩湿透的身子,将孩子护在怀里,摸了摸头。

那孩子被喂了一颗糖,抽噎不止,泪流满面,呜咽着抱住谢掌门的手臂:“垮了……什么都垮了,水一来就都垮了……!我哥哥才中了秀才,前、前几日还好好的……转眼连书院都被水淹了……”

“什么都……”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被看了一眼的男人不敢动弹,就算剑暂时松开,整个人也没力气逃跑,几乎从太师椅上滑下去。

脱掉了外袍,谢掌门就只剩个勒腰贴身的束袖长衫,比起方才衣袂飘飘的模样,现在的打扮到更适合杀人放火。

脚下还踩着一卷泡烂了的账册。

“师兄教我看账管事的时候你十八辈祖宗都还没出生。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没人看破,不肯说实话?”

他将外袍的宽袖兜到孩子头上,盖住眼睛,嘱咐了一句老实待着,不许看。

下一刻,男人手背皮开肉绽,几片白森森的骨头落在地上。

男人杀猪般嚎叫。

谢掌门不轻不重地嗤笑。

“一百五十斤的粮食连壳买,前些日子市价就压到了一文钱一斤,一手将谷子倒腾成新米换差价,一百斤便能余出足足半两……人间吏治纵然是不好插手,可这新粮倒了你手上就变成了陈粮,粗麻变成了糙麻。凌霄帝以来唔内乱,往前往后二千年,凡是官银皆有造印,赈灾的官银下来,你们却拿四成的银色去雇河工,用糙麻装河沙河泥筑堤……倘若水来冲垮了堤坝,就推脱说是有妖怪现世就因为你们这儿出了归元境,觉得没人管是么。”

谢掌门一字一顿。

“老王八蛋,好谋算啊。”

下一刻,声音更轻。

“只是不知道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骨头更硬。”

那男人哆哆嗦嗦,上下牙齿咯乱打,裤裆都湿了,还在嘴硬:“可、真的……真的有妖……”

“我说没有。”

“你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还敢敢对朝廷命官动手不成!!我说过了,都是妖怪作乱!!”男人声嘶力竭咆哮。

场景却在谢掌门抬手时便倏忽消散,只余下来不及看清的喷出来的一线殷红。唐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