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开碍事的靠垫,借着落地窗外的微光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涅槃的时候……”

身后的笔记本风扇依旧在兢兢业业散热。

沈侑雪的声音经过音响传出来有种失真的沙哑。

“……好疼……”

唐锦不管不顾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脑袋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场面呼啸而过,滚热的液体终于从眼眶里滴落在嘴唇上。

他呆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再也迈不出一步,慢慢握紧了拳头,“床上的话你也当真。”

沈侑雪的声音很低,似乎仍旧在背后一直看着他。

“可你真的停了。”

只是因为那一句疼就让他把所有的思量都忘在脑后。他试着克制试着装作毫不在意,试着用最卑劣的恶意去注释自己所有的行动,可抛开所有的后顾之忧他能得到的答案简单得不需要再确认第二次。

他不甘心。

唐锦没回头,声音压抑得发颤:“可我不想再做错事,不能再违约……我对天发誓了的,如果我”

“你也是剑修,我教过你用剑。”

从第一日,在两人还未真正把对方作为师徒时就已经教过了,何谓之剑,何以为道。

即便曾经对天起誓,即便输赢全无意义,即便是必死之局……但手中持剑,心中问道,百兵之君,百炼之心,心剑不毁,命不该绝。

从隔着人群听见剑刃交接时就知道了,仰望着剑道第一人的剑修们,将来必定会有自己的险境与心魔,也会有各自的机缘与明悟,有些人从此江湖别过,再无相见。有些人问鼎大道,百死不悔。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就算知道满盘皆输,即便知道九死一生,但剑修无愧的从来不是顶上青天,而是手中的那把剑。

“道途长远,此后斩妖邪,破凌霄……何愁天道。”沈侑雪的视线仍停留在他身上,见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神色微微一动,“阿锦,该醒了。”

“……师尊。”

唐锦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不带一丝情欲的意味,却似乎终于揭示了什么秘密。

剑修忽然想起这个梦境的引子,那是最初他见证的梦。倘若最初还想着回到那个世界唐锦不过是对白发红纱的自己见色起意,可后来……后来唐锦曾经做过的梦,在那五年中,再次梦见的幻境里,二人究竟是如何模样,究竟是那一瞬真正动了心,他从未知道只言片语。

沈侑雪迟疑了一瞬,平和耐心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柔许多。

“好好渡劫,和为师回去。”

四周都暗了,连屏幕的光也消失。

好像有什么在咔嚓咔嚓碎裂,始终阻挡着汹涌情绪的壁垒像迷雾一样散去,唐锦嘴唇颤动着,发不出声音。一个成熟的大人或许会听见这样的话时给出些反馈,谢谢安慰或是懂事地听话,可他现在半分余裕也不剩。

如果有人能打破屏幕的壁垒。

如果开灯就能将真心一览无余。

摇摇欲坠的梦境终于崩塌成了碎片,一直在远处的雷声比之前要更加惊骇可怖,仿佛全身从深海中渐渐上浮,唐锦睁开眼时全身疲乏得厉害,腰痛得像是断掉,五感好像都被拆下来重新组装了一遍。

他花了很久才茫然地意识到这里是哪里。

近在咫尺的劫雷轰地将附近的梅树劈成碎片,一次次拉满蓄力随后重重落在四周,他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铺天盖地的惊雷。

这里是太忘峰。

他迟钝地低下头,看见躺在身边的沈侑雪,不知为何两人都躺在屋檐下,只简单披了件衣服,外袍下赤身裸体地抱着,腿交缠在一起。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沈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