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的晚上常常因为重播白天的尴尬而翻来覆去无法入睡,那时会发生的如今也一样难以避免,他喝咖啡的时候,熬夜的时候,看见路边小混混的时候,还有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时,脑袋里就会开始自主播放一些自己以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场景,那些画面在回忆起来之前他甚至已经完全遗忘了。
他后来也尝试想象过如果唐霁真的成为了演员会是什么样子。
那些不太靠谱的剧本大部分都还留在唐霁的房间,那个房间自从兄弟二人前后宣布断绝关系离家出走后就没有谁住过,里面跟唐锦的房间一样,放了些唐念电脑更新换代时拆下来的部件,还有换季的被褥。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确认弟弟曾经活着。
又花了更长的时间去忘记。
心魔境里的一切就像是清理手机相册时无意翻到的旧照片,他越过理智越过时间越过后来遇见过的无数张面孔,然后见到了那个想象中意气风发、万众瞩目的老弟。
然后幻象就此终结。
一切杂音都遁向远方。
只能听到胸膛里心脏不断撞击束缚的重响,轰隆隆的雷鸣在耳膜回荡,轰鸣交错仿佛连回音都永无止境。
他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不,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家,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困住自己的心魔,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回光返照……急迫感烧灼掉了最后的理智,他打开门,在无处可逃的绝望中望着依然在运行的电脑。
黑暗中的电脑屏幕里映出的另一个世界像是传说中能解救一切苦难的神圣之地,有着萤火虫般极其容易消逝的微光,光线割开黑暗,像一处有些晃眼的疤。
笔记本的风扇呼呼转着,是黑漆漆的房间里除却呼吸声外唯一的动静。
屏幕里的剑修像是一副活过来的画,人物建模的背后远处似乎有谁正慢慢走开,但唐锦却没有余力去辨别,他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以往很多次应酬时那样,踌躇着,斟酌着措辞。
但人生哪里有可以踌躇斟酌的余地。
他无话可说,只能对着电脑里的剑修露出他最擅长拿手的笑容。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