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跪了,你去吧。”
玲珑骨已封,从此天底下再无禁脔穴奴,唯有剑修谢孤城。
师祖让小师弟退下,让沈侑雪留着,随意问了几句剑诀可有所成,又在风中渐渐觉得寒了。等到五师兄扫完落叶上来,割腕奉血,师祖清雅的眉眼郁郁地看了那一小盏血,在五师兄的千哄万诱中喝下,披上外袍,悄然又隐回竹林深处。
……沈侑雪不知道,师祖他可曾算出,千年之后天衍宗的掌门,竟是那个师父带回来的土特产小师弟。
千年已过,当初的上清峰师门一脉只剩下他和谢孤城,谢孤城现在倒是弟子满天下。也算是根基不绝。
沈侑雪抽剑斩雪,风在耳边猎猎。剑势渐渐变得孤绝,连飞雪也呼啸声渐大,灌了满耳。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往事。
太忘峰离其他峰都太远,终年积雪,山石嶙峋。从未有过上清峰那般终年竹林夜雾,也没有如火。日无所思,夜无所梦。
其实后来他们师兄弟擅闯阵法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那日除去在朝堂的大师兄之外,所有师兄弟都跪在上清峰惩戒堂中央,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二师兄起头,受罚最重,又坚持要为后面的师弟多扛刑罚,直到不常用剑的左手经脉险些被抽断,昏了过去。剩下的由三师兄。三师兄倒下后是四师兄,五师兄……人人都为后面的人多扛了几道,血流满地,比那日石室中小师弟抓出的满地血痕还要浓。
等到最后轮到沈侑雪,还剩下一百六十八鞭,龙骨法器做的鞭子,抽得血肉淋漓。其他师兄重伤昏厥神志不清,唯有他受刑最少,跪着不倒,
往日洒然无拘的师父赩炽色下摆溅满逐渐干涸的暗红。
“你们胆大包天,私自闯阵,逆天改命。”
沈侑雪咬死牙关,感觉到血顺着额角流下,眼前发昏:“弟子是修道之人,沉溺口腹之欲,险些错让师弟昏过去渡劫不成,弟子有错。”
师父气得发笑:“好啊,倒是跟我打马虎眼了。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打算?你们如此……”他咬牙切齿道,“这很该孤城自己扛过来,锻炼心神。你们如此,若他将来失足被人暗害,动心动情,必将生不如死,你们帮他一回,能帮他一世吗!还不认错!”
沈侑雪跪在地上,惩戒堂能封住修为让伤口无法愈合,他的眼神因为失血而涣散,又死死攥着掌心努力清明过来。
他声音沙哑:“……弟子……无错。”
“逆徒!”
“……师尊座下……师兄们,都……待我很好。”沈侑雪额头抵着地板,呼吸急促如风箱,气流穿过喉咙痛若刮骨钢刀,汗水浸透了衣服,“弟子……与血亲无缘,飘零到此,幸有师尊收留……”
他咳出血来,重重叩头,“弟子视师门上、下咳咳……为家人。”他摇摇晃晃地直起腰,用手扶着地面,在血泊里滑到两次,摔裂伤口,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呼哧带喘的喉咙破碎地试图组织语言。
“只要……弟子剑之所及,必不会让师兄弟被欺,被辱。师门上下,只要弟子还能握剑一日,就会护一日。活一世,就护一世。”
他终于还是抓住了师父的下摆,在即将昏过去的朦胧意识中,挤出争辩。
“……师父,弟子无错。”
“混账东西,你懂个屁。”青风道君盯着满地被抽昏过去的徒弟良久,嫌弃地评价。
他洗干净手上的血,沐浴更衣,然后又去了竹林一趟。
他本就静不下来,若不是为了师尊的病,也不会跑遍天下寻找药材,更不会收那么多徒弟放在上清峰中养着。自由自在惯了,每次收到新的小徒弟他就头痛得不行,每个弟子在青风道君看来都愚钝得要命。外人看来上清峰俱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