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沉默了许久,“……不记得。”

师祖没有问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不愿再记得,只是点了点头,“也罢,前尘已去,今后你就是天衍宗的弟子,也是上清峰一脉的人,将来也要承我教导。”师祖犹豫片刻,“你可愿随我姓谢?”

师祖握着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细细写了三个字,又依次告诉他读音和含义。

那孩子点了点头。

从此,沈侑雪不再是上清峰最小的弟子,他排位上升了一位,有了新的小师弟,谢孤城。

小师弟跪在师父与师祖面前,说他甘愿忍受事倍功半之苦,即便是用剔骨钉打入全身经脉,即便是生剖了心头血用天山雪镇住心智,即便是服下洗髓丹九死一生,他也不愿再为人炉鼎。炉鼎体质是天道所赐,一身玲珑骨媚惑天成,想要封印谈何容易,更何况小师弟还是个幼童。

为了封住小师弟的玲珑骨,师门上下寻遍天材地宝。为期半年的阵法日夜不停地在上清峰中运转,连一向自由自在只醉心切磋的温别鹤也在此以身入阵,镇守阵眼。任何人不得擅入。若是小师弟自己扛不住,那也是命数。

上清峰的闭关室内,最初几日没什么声音。后来痛楚蚀骨,传出惨叫。再往后,叫声日渐凄厉宛若鬼哭,一声接一声,渐渐变成嚎叫,嚎叫又逐渐弱下去,沙哑像铁砂磨砺,最后又不再有声音,归复平静。

二师兄半夜领着一群师兄弟神神秘秘道:“我偷偷从山下带了锅子,最近又不是休沐,要是被师傅师祖发现了恐怕会被罚。”末了他咳嗽一声,“那么应该去哪里吃才不会被发现呢。”

二师兄自问自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自然是……”

结果一群师兄弟在上清峰的闭关室里开启了宴会,鲜蔬水果鱼肉俱全。锁链锁着的小师弟垂着头坐在阵法纹路的中央,四面石壁和地上地砖上都是手指抠挖出的血痕,森森累累,新旧叠加。

五师兄吃着酱蘸肉坐在小师弟面前,勾着沈侑雪的肩膀,对快死掉的小师弟说:“小师弟,下次有这种好事我们还带着你。不过这锅子太辣,你吃不惯,今天就算了。”

眼里爆满血丝的小师弟不曾抬头。

五师兄说:“不过闻一闻还是可以的,小师弟你闻闻挺香的。”

小师弟气息奄奄,七窍流血。

五师兄惊讶地捂住嘴:“哎呀,小师弟他被我气晕过去了。沈师弟,怎么办。”

少年沈侑雪被五师兄做作的演技给膈应得瞳孔地震,最后嫌弃地扭开脸,棒读:“这要是被师傅发现了我们就完蛋了。”

围观的正欢快地吃着锅子的师兄弟们纷纷点头同意:“那我们还是清扫一下痕迹好了,不能被师傅师祖发现。”

于是五师兄掏出回春丹。不在山中的大师兄寄来了江心莲。这个拿出汇聚气运的法器,那个摆上凝魂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像堆柴火一样在破破烂烂的小师弟身边围成一圈。五师兄豪迈地掰开小师弟的嘴往里头灌完了那些甜的苦的酸的辣的天材地宝和丹药,站起来,挥挥手指点江山。

“锅子吃完了,快撤!”

半月后,谢孤城出关。

洗去一身脏污,正式拜入上清峰。

他一身素青色弟子服,随着师父青风道君去再度拜见师祖,师祖住在上清峰高处,隐隐约约的琴声随着湿润的雾气在竹林中飘荡,谢孤城看到被罚扫台阶落叶的师兄弟们嘀咕。

“切,不过是偷偷吃个锅子把小师弟气晕了罢了,居然要扫一整年的落叶,真是岂有此理。”

“再说了大师兄明明也有参与,难道就因为他出山入世去当那劳什子太子太傅就能不扫落叶?双标!”

“师父还没收了锅子,我好不容易才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