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阿朗你快瞧瞧封后大典,我穿哪件礼服好看?配新做的翡翠耳环可好?」
周公公听得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并不能怪崔名纾,她是被崔家和燕朗捧在手心呵护着养大的。
贱民们的性命悲苦,同她有什么干系?
看着满眼欢喜的崔名纾。
燕朗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肤浅得叫他头痛且生厌:
「你可知四年前,北方饥旱,你姐姐崔尚竹是如何做的吗?」
燕朗记得当初尚竹着濯服,饰绒花,捐年俸,亲施药,开粥铺,底下命妇贵人们纷纷效仿。
百姓感念娘娘仁德,在第二年花朝节,奉娘娘为花神,宫外送来的鲜花鲜果不计其数,叫最善奔驰的御马也跑得气喘吁吁。
那时燕朗和她在城墙上观礼,他诧异于尚竹竟然如此得民心。
尚竹就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我陪着殿下被圈禁时,生过病,也饿过肚子。
「那时我就想着,如果世上有这么一个神仙娘娘,她要怎么救苦救难。」
崔名纾觉得无非是从前崔尚竹握着中宫凤印,又仗着与燕朗患难与共的恩情,才能压她一头。
如今燕朗问这一句,叫她怕得红了眼圈:
「阿朗你不要生气,多的衣服和首饰我不要了,就留三套好不好?」
燕朗拂袖而去时,不掩言语中的厌恶:
「叫卫宴拿了朕的旨意,押崔家崔实回京问罪。
「崔名纾,朕真是瞎了眼,你处处都不如她。」
崔名纾急得眼泪簌簌落下,忙抓了把金瓜子塞进周公公手中:
「周公公,你帮帮本宫,帮本宫劝一劝陛下……」
周公公想起来自己入宫是因为旱灾,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实在吃不上饭,老子娘又病在床上等着一口药吃,走投无路才挨了一刀进了宫。
周公公谄笑着把金瓜子推回去,说的话依旧滴水不漏:
「陛下哪里会生娘娘的气,不过是南方灾情叫陛下烦心罢了。」
崔名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望着周公公:
「陛下当真没有生气么?」
周公公周到得体的笑容,如上了油彩的面具,叫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娘娘不必忧虑。」
听周公公这么说,崔名纾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了,毕竟阿朗给那个贱人的陪葬,都远多于我们崔家拿的。」
夜凉如水,晚风吹动蒹葭宫的帷帐,照得殿中香猊影影绰绰。
好像它的主人还在,夜半无眠时,她还会松绾长发,赤脚下榻,往金猊中贮一把百和香。
「……朕记得那天很冷,她疼得很厉害么?」
周公公不敢说。
「你说吧,朕不怪罪。」
「娘娘疼得掉眼泪,还不肯麻烦咱们这些奴才,可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娘娘才开口……」
想着她性子从来倔,连当初挨了自己一巴掌,也是仰着头,不肯认错。
燕朗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她临死前,是不是还在恨朕,是不是在咒骂朕薄情寡恩?」
周公公努力想了想:
「娘娘没有。」
「不必哄朕。」
按照尚竹的性子,死前必要咒他断子绝孙,再恨当日没有杀了崔名纾。
不知为何,发现自己如此了解崔尚竹,燕朗又忍不住有些自得。
「娘娘真的没有怨怼之言。
「娘娘为医药司和内务写了两纸诏书,叮嘱防范疫病,不要耽误宫女们出宫嫁娶。
「还帮大皇子擦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