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冷芳携会因此视他为敌,但做敌人总好过被无视,被记恨总好过被遗忘。
因此,面对冷芳携一瞬冷下来的面容,骆希声还有心情笑。他的长相是英俊的,只是素来挂着讨好的笑容,穿着青色官服,显得灰扑扑,此刻笑得真心实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气。
马车停在大理寺外,骆希声朝冷芳携拱手,不无遗憾地离开。即将踩到地砖时,被十一隐蔽地踹了一脚,一时没有站稳,“扑通”跪在地上。
十一瞪着他,完全不似在卫所里的温和态度。
膝盖钝痛,骆希声龇牙咧嘴地按着,刚想起身,就看见车帘微掀,露出半张玉人般的脸。
冷芳携转过来垂眸看他,被他的狼狈姿态逗笑了,勾唇道:“明日早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马车滚滚远去,徒留骆希声跪在原地,片刻后,他俯身,两手置于身前,行了个大礼。
“很想说恭敬不如从命,但……”他慢慢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和鞋印,眯眼自语,“这样,你可不会看着我。”
大理寺前的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于是对骆希声的攻击又多出一份罪状:谄媚过甚,如同野狗,怕是甘愿给冷贞舔鞋!
“大人!”十一愤愤不平地翘着嘴,“我去教训他。真不知好歹,居然敢拒绝大人!十一一定想办法让他改口。”
至于什么办法,无非是用刑、威胁性命一类。
冷芳携只是耍耍骆希声,摇头说不用。
十一还以为他欣赏骆希声的品格,不愿意对他动手,兀自生闷气。
*
午后,御书房内。
日光透过祥云形的圆窗透进屋内,尘埃漂浮,一张梨花木桌上,冷芳携衣衫敞露,乌发如云披散,抵在窗前轻轻摇曳,一如窗外暗香浮动的花树。
他坐在梨花木桌上,右脚踩着天成帝的肩膀,未着白袜,白皙的脚背上青色经络突起,指甲粉润,踮在锦衣之上仿佛玫红花瓣。
秀美的眉稍稍皱起,冷芳携看着前方的博古架,眼角凝着泪珠,又难耐地咬着指节,极为情动。
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上,竟被人用淡淡的香墨绘下绮丽的纹路,白、黑、粉三色交杂,又间胸膛起伏,汗珠滚落,是活色生香之景。
半晌后,冷芳携忍受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天成帝抬起头来,唇边挂着湿意。他瞧着冷芳携半眯眼的迷醉模样,眼中满是欣赏、赞叹。
“你想除掉沈质,完全不必自己动手。”天成帝道,伸手擦去唇上的水渍,抹到冷芳携胸前。
冷芳携晃了晃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嗓音微哑:“我在朝中没有人手,不自己来,能找谁呢?”
天成帝:“让汤沃来帮你做事。”
汤沃虽然性情软弱,又十分贪婪,却很懂得不越过天成帝心头的线,替他做事时也尽心竭力,从不自作主张。在天成帝眼中,是同路慎思一样好用的器具,不过一者偏软,一者偏凶邪,两人正好互相补正。
冷芳携笑了下:“汤沃长得真丑,我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