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处变不惊:“带您去见四小姐。”
之前妙月来时走的是偏门,走正门却宽敞到她连马车都不用下,马车内突然黑得没光线了,就到了兰家了。她探出头,只见高树密林,往旁边看是小桥流水,流水中一条鱼也没有,连根水草都没有,却有一只落单的靴子。
天枢歉意道:“可能是昨夜来行刺的人的靴子。太多了,来不及打扫。”
天枢又往上看了一下:“哎呀。”
妙月也跟着往上看,也哎呀了一声,树梢上跟晾咸鱼干一样一条条的挂着尸体,赤条条白花花,还好挂得很高,妙月看不清具体什么个情况。
马车被叫停了,天枢跳下车。妙月犹豫要不要下车,天枢却往树端上喊了一声:“四小姐!”
一团重物落地,妙月走下马车,只见一个青年凭空出现,平躺在溪水里,白衣浸血,皮肤青白,妙月上前看了一眼,竟然是活人。
密林间响起沙沙风声,穿林箭急速,妙月一转身,箭头却精准射中了她手腕上缠着的兰提抹额,箭矢霸道地扯走了那条抹额,又深深地插进了小溪底部的泥沙中。
兰窈的红裙才忽明忽隐地出现在冲天高树之间,慢一步到达的兰拣的马车也缓慢走下来摇扇的二公子,兰拣含笑:“好热闹。”
天枢立刻道:“二公子。”
“天枢好乖,引领应姑娘的责任就交给你了。”兰拣合上折扇,一拍天枢肩头,也飘然远去了。
妙月心想,兰拣肯定不喜欢兰窈,宁可下马车走路也要快点跑。
天枢则是盯着兰拣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二公子……”
背着箭筒的兰窈最后是落在了桥上,她坐卧木桥,趴着栏杆,和妙月会面:“小妙月。”
挺亲切的称呼,妙月在云露宫就被这么叫。
兰窈方才不知道在树顶上干什么,衣衫凌乱,半个乳房袒露在外面,她拎起衣襟,随意拢起来,眉宇间朱砂痣妖冶。天枢低着头,大概没看到,他就是看到了,兰窈也无所谓。
妙月哈哈一笑:“四小姐。”
“叫我四姐姐就行了。天枢,把小曦的抹额捡起来。”兰窈悠然自然地拿着一支箭羽戳躺在溪水里一动不动的活人。那人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弹,鉴于薛若水嘴里谈及的兰窈,妙月决定也不说话。
“我准头不错吧,炫耀一下。小曦的抹额啊,以前被偷走过,然后被高价拍卖。后来我们就抓住了那个小贼。”兰窈含笑看妙月。
妙月挠了挠脑壳:“那个小贼,我猜叫……”
“是呀,是他。他怎么样了?你见到他真正的脸了吗?”兰窈又戳了一下那个活死人,不咸不淡问起薛若水。
“没有。”
“可惜。”
兰窈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像坠了铅般沉重:“没死就起来。”
那个不动弹的活人才慢腾腾地从水中站起来,锁链声哗啦啦响起,他的衣服吸饱了水,十分沉重,手上脚上都有穿骨而过的锁链,眼睛被挖掉了一只,装了一只玻璃义眼,另一只是他原本的眼睛,也不怎么动,除了有些过于消瘦,是个颇为清秀的青年。
这人周身上下都很洁净,想来是时常被洗刷。他低着头,不吭声,兰窈兴致勃勃地挑起他的下巴:“秋暝,有人来了,打个招呼。”
他是……翁秋暝?!
兰提曾经的剑侍之一,天都剑峰的卧底,被抓后是死是活没人知道,现在就站在妙月眼前,抬起疲倦的眼皮:“你……”
兰窈托着下巴,甜滋滋道:“很美吧?”
“啊?”
“是我的作品。枯萎的心智,不死的肉体,被钳制被禁锢……”兰窈摸着他的下颌,又摸到锁骨,拍了拍他,便又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