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8)

制渐趋松弛,经济、文化上相对独立使得知识阶层得以游离于官方主流政治秩序之外,野史笔记逐渐勃兴,野史记载范围非常广泛,取材非常丰富,记载空间从内地向边疆甚至海外大大扩展,《行在阳秋》《南诏野史》、《朝鲜复国经略》、《狩缅纪事》、《明末滇南纪略》等有多处边疆和异域记载,有些野史中有倭船驶华及有关琉球群岛的记载。晚明野史撰述颇具世界眼光,反映明人的世界视野,这是与当时世界历史发展大环境相适应的。在明代被称作佛郎机的葡萄牙是较早为中国人所熟知的欧洲国家,《明史·佛郎机传》对此有专门记载,而较早注意佛郎机人的野史著作是叶权的《贤博编》和王临亨的《粤剑编》。

叶权(15221578),字中甫,安徽休宁人,代表作是《贤博编》、《沙南集》、《平倭策》等。其中,《贤博编》是他游历吴越、福建、岭南等地所撰见闻杂记,对佛郎机人有绘声绘色的描述。体貌特征上,佛郎机人皮肤白皙洁净,多毛发,隆鼻,眉长而低,金发碧眼。衣着打扮上,佛郎机人往往手持念珠,右拽几杖,顶红帽,着裤袄,足登革履,以软皮为指套。天冷时,则戴毡笠,披毛衣。富者往往贴金戴银,以油涂身。妇女更为洁白,裹以幅布,耳缀金环,穿长衣拖地而行。饮食习惯上,他们喜爱味浓的烧烤,用玻璃杯饮洋酒,刀匙置西洋布上,手抓割食。礼节仪式上,男子以除帽半跪为礼,妇人与中国女子相似。宗教信仰上,佛郎机人对宗教非常笃信,仪节较为正式,通常隔数日即去礼拜寺。他们也讲求因果轮回。佛郎机人崇奉的神像为身长六七寸的香雕赤身男子,撑挂四肢,手足皆被钉在十字架上,听说是旗先祖为恶而遭此苦。叶权还记载了圣母玛利亚怀抱幼子的巨幅画,佛郎机人对其非常尊重。器物玩赏上,他记载了鸟统嘴枪,并认为此枪相当于佛郎机人的标志。他还区分了日本与佛郎机所制枪的不同,日本人所制“稍短而后有关可开”,而佛郎机人所制“长而后闭”。人持一支,犹如中国人之弓矢。叶权还称他亲眼见过其厉害,甚至说:“使有此物数支,伏阵中攒指之,何罹项羽哉!”表明了野史家对新生事物的好奇和称赞。

更为可贵的是,《贤博编》记载了佛郎机人在广东各地与华人贸易等情况。叶权重点介绍了佛郎机人人占据澳门的状况。在叶权眼中,晚明广东已有比较频繁的中外贸易,主要贸易对象是佛郎机人。他称有数千夷人聚集澳门,役使华人妻子儿女,并以愤慨口吻谴责夷人拐骗儿童、役使华人之罪恶行径。广东地方官为从中牟利只能“以美言奖诱之”,而难以武力节制。海市直接在船上交易,货物源源不断地运来。也有一些夷人登陆犯事,勾结奸商流犯,从事诈骗贸易。佛郎机人还引发了区域性力量对比变动,东莞兵变时,地方武备难以制服土匪,只好免抽佛郎机人之税,借夷兵助剿。

此外,叶权还记载了黑奴。黑奴肌肤如墨,貌凶恶,蓬头垢面,生活悲惨,通常干些张朱盖、持剑棒保护白人主人的工作。黑人的耐受力比中国人强的多,他举例说,黑人溺水能“镇日坐水底,取堕物如拾诸陆”。黑人妇女厚嘴唇,往往额上施朱,更是丑陋无比。他认为黑奴来自某贫穷之国,因穷困潦倒才给佛郎机人做奴隶。

王临亨(15481601),字止之,江苏昆山人。《粤剑编》记载的是万历十九年(1601年)他赴广东审案时的所见所闻。《粤剑编》专辟“志外夷”一章记载了佛郎机人占据澳门的情况。在王临亨眼中,西洋人相貌奇异,深目隆鼻,秃顶髯虬髯。衣着花布衣,精工夺目。语言“撑犁孤涂,了不可解”。他认为佛郎机人的器物技艺较为高超,如钟表、酒壶、油画、雕塑、天鹅绒、琐袱等无不精雕细作。西洋人的钱币似中国钱形,两面有细纹。与《贤博编》一样,《粤剑编》也记载了黑奴,相貌奇丑无比却神通